诚然,谢梦宇与刘语菲夫妇待东方翊风视如己出,倾注了满腔的疼爱。但不可否认,他们终究并非翊风生身父母,血脉相连的某些情感羁绊与角色,是他们无法全然替代的。
尤其这两日,夜里常闻翊风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呢喃着“爸爸”、“妈妈”,那稚嫩而充满依恋的呼唤,每每念及此,刘语菲心底便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心酸。
谢梦宇自然明白妻子心中所想,温声宽慰道:“此事我问过大师兄,最多一年,三师兄与师姐定会出关。”他目光柔和地落在前方东方翊风那蹦蹦跳跳的胖乎乎身影上,带着几分了然的笑意继续道,“那小子啊,有美食当前,烦恼便抛诸脑后了。这段时日,让老妈多给他做些爱吃的便是。”
刘语菲闻言,不禁莞尔,轻嗔道:“小风这一年眼见着又圆润了些,再这般喂下去,当心师姐出关后找你算账,埋怨你把儿子喂成了小胖墩。”
“放心,”谢梦宇笑着解释,“归来后大师兄特意为小风探查过根骨。相较于大师兄那套稍柔软的功法,小风其实更契合二师兄锤炼肉身本源的那一套秘法。待他修为臻至天境后期圆满,筋骨重塑,自然会抽条瘦下来。”
“如此便好。”刘语菲以手掩唇,眼中笑意盈盈,“我真怕他步了二师兄后尘,将来也浑圆如球。”
谢梦宇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的确如此。二师兄如今为压制境界滞留伪源境,身形比之从前更为……嗯,丰硕,望去真个是圆融饱满。”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调侃与笃定,“不过,待冥渊封印开启,他真正踏入源境,脱胎换骨,自会恢复昔日风姿。”
刘语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奇心又被勾起,追问道:“你从前总说二师兄当年俊美无俦,究竟是何等模样?比之……”她眼波流转,在丈夫脸上打了个转。
谢梦宇却未直接回答,反而剑眉微挑,带着一丝促狭反问:“夫人以为,大师兄、三师兄与为夫,孰更俊朗?”
刘语菲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对他这般自恋早已习以为常,却也懒得计较。平心而论,大师兄、三师兄与自家夫君,确然都是万里挑一的俊逸人物。
思绪不由得飘回初见之时……那时的大师兄,一袭青衫磊落,骨节分明的指节轻叩竹简,眉目流转间,那份端方儒雅仿佛自千年文墨中浸润而生,温润如无暇美玉。他似隐于书山云海后的皎月,清辉需拂开重重典籍方能窥见真容。
三师兄虽只是一缕神识凝形,玄衣负手,眉宇间凝着亘古寒霜。面容轮廓如刀劈斧凿,冷峻似淬火寒铁,却深藏着松柏般的孤韧。他恰似深潭映照的寒星,越是凛冽孤高,越引人欲掬一捧清辉。
至于自己的夫君……初遇时他身着异界的牛仔裤与素白t恤,脸上覆着面具,难窥真容,唯有一双深邃明亮的眼眸,刻入心间。待他与天帝之血恶战方歇,脸上血污尘垢交织,更是模糊难辨。
真正看清他,是在他亲手开辟的那方小天地里。彼时他双目虽失却往日神采,一袭淡蓝书生长衫衬得身姿挺拔,依旧让她怦然心动。那时的他,眼尾挑起三分桃花灼灼、七分野火不羁,笑意未达眼底已恣意漫开如春江奔涌。分明是市井烟火里淬炼过的青竹,痞气中裹挟着未磨的锋芒,偏那漫不经心的一瞥,便泄露出云破月来的灼灼少年风华。
见妻子望着自己出神,谢梦宇眼中狡黠之色更浓,轻轻牵起她的柔荑:“怎么?被为夫的英姿迷住了?”
“啪!”一声清脆的轻响在林间荡开,刘语菲嗔怪地拍掉他那不安分的手。
谢梦宇浑不在意地呵呵一笑,将话题拉回:“人境之前,二师兄在外行走必戴面具,缘由无他——”他故意顿了顿,压低声音,带着一丝神秘,“只因他那张脸,俊美得近乎妖异,偏又自带几分难以言喻的……娇娆风情。这么说吧,寻常凡俗男子若定力稍差,见了恐怕都得心神摇曳。”
听他如此形容,刘语菲的好奇心被彻底勾起。先前只听师姐叶鸿雪语焉不详地提过,还总是一脸“嫌弃”。她不禁追问道:“当真如此?”
谢梦宇却再次停下脚步,握住妻子的手,眼中闪着八卦的光芒:“老婆大人,你老实告诉我,若凝那丫头,是不是在地球时就对二师兄芳心暗许了?”
刘语菲无奈地瞪他一眼:“都与你说了八百遍了!若凝亲口所言,自当年被二师兄救下那一刻起,情愫便已滋生,只是彼时懵懂不自知罢了。来到书院朝夕相处,心意才豁然明朗。她曾对我坦言,即便二师兄此生永远这般……嗯,丰腴,她也甘之如饴,此心不改。”
“哈哈,”谢梦宇轻笑,“以若凝的品貌才情,与二师兄确是良配。不过嘛,”他眼中闪过一丝促狭,“我倒是更期待,待二师兄恢复旧日容颜,若凝见了会是何等精彩表情。”
“真有那般夸张?”刘语菲狐疑地蹙起秀眉,轻轻摇头。在地球时,她也见过无数被追捧的俊美明星,但在她心中,丈夫、大师兄、三师兄的风采皆远胜那些浮华皮相。她实在难以想象,二师兄的容貌能颠覆至此。
“届时,夫人自会知晓为夫所言非虚。”谢梦宇唇角勾起一抹笃定的笑意。
“故弄玄虚!”刘语菲轻哼一声,语气嗔怪。
……
远处的书院传送门广场,此刻已是人声鼎沸。来自北天元星域各地的修士与凡族生灵排成数列长龙,正接受着身着书院服饰的学员的考核。这般盛况,皆因书院重启山门,广纳贤才。
连日来,每日皆有求学者络绎不绝。
然书院自有其规:修士入内,首重心性澄明,境界高低反在其次;凡族生灵,亦需品性良善,然更重其读书致学、经商稼穑之天赋慧根。凡族子弟学成,将分派四方,传道授业,泽被苍生,此乃书院教化之本。
至于书院能否容纳如许多学子?此虑实属多余。书院所在,本是一方独立小世界,广袤近乎无垠,唯需勤勉开拓建设而已。
不知不觉间,两大三小的身影已行至广场边缘。
正忙于考核的书院学员,瞥见小院长夫妇身影,虽未停下手头事务,却皆不约而同地停下动作,朝着二人所在方向,恭敬而整齐地行了一个标准的书生礼,无声表达着最高的敬意。谢梦宇亦含笑颔首,温和回礼。
广场上应考的学子,大多未曾得见小院长真容。此刻乍见谢梦宇与刘语菲并肩行来,无不瞬间屏息,眼中满是惊艳与震撼之色。
众人眼中,只见那男子身着一袭淡蓝书生长衫,身姿挺拔如崖畔青松。眼尾微挑,流转着几分不羁洒脱,唇边笑意慵懒恣意,周身却萦绕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蓬勃的少年风华,仿佛集天地灵秀于一身。
而他身侧的女子,素雅长裙曳地,眉似远山含黛,眸如秋水横波,唇不染而自朱,肤若凝脂胜雪。气质温婉娴静,却又于眉梢眼角透出几分灵动慧黠,宛如从泼墨山水画卷中翩然步出的世外仙姝,惊鸿一瞥,便足以令人魂牵梦萦,终生难忘。
场中男性修士,虽亦为刘语菲的绝世容光所慑,心旌摇曳,但终究道心稳固,强自收敛心神,将目光艰难移开,唯恐失态。而那些凡族男子,则无此等定力,皆呆若木鸡,痴痴凝望,眼中尽是纯粹的惊艳与倾慕。至于在场的女子,则心思各异,目光复杂交织,惊艳之余,难免暗生比较之心,丝丝妒意悄然攀上眉梢。
感受到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或痴迷或探究的灼热目光,刘语菲才恍然惊觉自己今日未覆面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窘掠过心头,她素手轻抬,指尖乾坤戒微光一闪,一具精巧的玉色面具便已覆于面上,瞬间将那倾世容颜掩去大半。
面具未覆时,她的美是那般惊心动魄,直白而耀眼,如同暗夜苍穹中最夺目的星辰,令人不敢逼视。而面具覆上,则如云遮皎月,为这份惊世之美平添了无限的神秘与深邃的诱惑,在显露与遮掩之间达到了微妙的、勾魂摄魄的平衡。
随着面具覆上,空气中那因极致之美而凝固的氛围仿佛被无形之手拨动。众人心中不约而同地泛起层层涟漪,那是一种惊鸿一瞥后意犹未尽的怅惘,一种对那被遮掩的绝世风华更深切的向往,如同目送一件稀世珍宝隐入云雾,徒留无限遐思与一丝难以言喻的……不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