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果不介意,笑呵呵的往里边走,人家老人,她一个小辈,进前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宴饮设在花厅,偌大的花厅里摆了两桌,一桌女眷,一桌男席。
坐在桌前的老人见到周果带着人来,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朝周果伸出手道:“公子大人,老朽腿脚不便利了,不能出门迎你,望你见谅。”
这一站起来,厅里男女老少都站了起来。
周果笑道:“我一个年轻人哪里要您老出门接?好手好脚的不用人接也能走进来。”
老人笑哈哈的在上首坐下,周果坐在旁边,其他人都陆续落座。
老人笑眯眯问道:“听说公子大人也姓周?”
周果点头,“是,跟您老是同宗,一家。”
大家都笑了。
老者点头道:“同宗好同宗好,能跟公子这样的大人物成为同宗,是我们的福气。”
周果看着这一桌子,就是一挑眉,尽管贫穷如凤飞县,县令都穷的只能每顿喝粥了,这家人餐桌上大鱼大肉都不缺,满桌子荤菜。
最重要的还是这些盛饭饭菜的碗碟,虽然看起来朴实无华,但她只一眼,就知道这些不是普通的东西。
就她面前这碗,一只没有二三两银子拿不下来。
这一桌子最贵的碟子,怕得要十多两,一只盛菜的碟子竟然都要十多两。
他们家在北地这些年也算是有了些钱,都扎根北地那么多年了,当年逃难来从家里带来的那些碗都还没丢,还在用。
平常吃饭用的碟碗都是普通货。
她娘说了,吃饭的家伙什要那么贵干什么,哪怕几十两银子一个,那作用不也是用来盛菜的,跟几文钱一个的作用一样。
几文钱一个的还不用担心磕了碰了,哪怕是碎了也不心疼,大不了再买一打就是。
几两十几两银子一个的就不同了,用的时候都不敢使大力气了,这对于做饭的人来说,简直是一场折磨,中看不中用。
因此,家里这么些年,一件贵重的餐具都没有。
这周家才回来没多少年,就有这样的家底,应该是在外面攒下的。
她不动声色的吃着菜喝着酒,时不时跟大家唠会嗑。
一旁的老爷子瞧着大年纪了,这岁数也没白长,见识在那里,周果跟他聊的还不错。
饭吃到一半,众人都有些微醺。
周家大儿子道:“大人,我们都姓周,俗话说天下同姓本是一家,我们都是自家人,既然是自家人,平常时候有点小麻烦,大人肯定会帮的是不是?”
周果眉头一扬,诧异的看着他,真是没想到他会说的那般直白,这么点气都沉不住?
老人沉了脸,喝道:“老大,你说什么呢?醉了就下去歇息,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他又看向周果,充满歉意道:“大人千万不要见怪,我这大儿子没什么本事,没读过几本书,常年在乡下,乡下人没什么见识,经常闹笑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周果道:“我没往心里去。”
她是真的没往心里去,接着开始吃东西。
一桌人见她不说话,都开始给老头使眼色。
老头当没看见,周果也当没看见。
在心里叹气,这个家也就是老爷子是个能人了,等哪一天老爷子眼一闭,双腿一蹬,这家子,怕是要被人吃的连骨头渣滓都不剩。
只不过,好在这里是凤飞县,人户少,简单,只要周家周代子孙能守住这份家业,想来也不会那么快的衰败。
等到饭菜吃的差不多了,老爷子终于抹起了泪。
周果问道:“怎么了这是?好端端的这是干什么?”
老人擦了擦眼泪,道:“不瞒大人说,我是发愁啊,我年纪大了,腿脚早两年就不好使了,脑子也快糊涂了,但是我这周家一大家子,大的大,小的小,竟然没一个能撑起这个家!我哪一天要是去了,这个家指定就得散了。”
说的在座的众人都哭起来。
周果只能安慰道:“老人家,俗话说的好,儿孙自有儿孙福,你管那么多做什么,就算你蹬腿走了,他们好手好脚的,自己难道还能把自个给饿死了?
只要这人不死,你们周家的这门香火就不会断,这还怕什么?”
从古至今,大家最怕的是什么,不就是香火断了吗?
大暑几个在后面差点没笑出来,主子安慰人的话真是太独特了。
老爷子一顿,擦了擦鼻涕,道:“大人不知道,我没有几日好活头了,我这一门儿孙都是没本事的,现在又是乱世,这几年连年干旱,虽然家里有几亩薄田,但也养不活那么多人啊!
我原先带着一家子在外面做些小买卖,这些年买卖不好做,只能回乡,哪想到哪哪都不好过,大人,你就看在我们是本家的份上,帮帮我们吧?”
其他人也开口。
“大人,你来这儿帮了那么多人,我们是本家,说不定我们供奉的祖先还是同一个人,你不能看着我们这些同宗的没饭吃啊!”
一个比一个说的严重,好像家里就快揭不开锅了。
周果听了几耳朵,待他们声音小了下去,道:“帮你们自然没问题。”
大家面色一喜,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
她看了看这一桌子吃剩的饭菜,又道:“你们知道,我帮的那些,都是家里揭不开锅,吃了上顿没下顿,不过……我看你们这大鱼大肉的,好像,还没到揭不开锅的时候吧?”
老爷子顿了顿道:“揭不开锅倒也不至于,你看见的这些,都是拿来招待你的,要是没有客,平常时候我们哪里舍得这么吃,再说,这桌上的东西都是我们自家养的,鸡鸭虽然养的不多,但几只下蛋的鸡还是有的。”
周果点头,“所以,您老是想要我帮你什么呢??”
老头子大喜,嘴角不由得勾起,压了压道:“我就是希望孩子们都能找一个正经的活干,他们不太会种地,大人在徐将军手底下当着那么大的官,看能不能给我这些子孙找一个活干干?这样,即使我走了,他们也还能养得起自个,养得活这一大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