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疆的眉梢微微一挑,悄然打量了一眼有过短暂师徒之缘的杨慎杨翰林。
难道,这就是父皇特意让他小心的人?
“杨师傅这是何意?不妨直言。”
朱载疆表情变得平静,淡淡开口。
杨慎见朱载疆突然的转变不由一怔,但也只是一瞬便很快调整了过来,近乎毫无破绽。
“殿下,臣只是说句肺腑之言,陛下有大才,大明历经百五十年乃是太祖皇帝等历代先帝传下的基业,殿下是嫡长,如今局势动荡臣自然希望殿下能快快成长,让上皇、陛下为殿下感到骄傲,大明后继有人。”
朱载疆心中冷笑,杨慎说的一嘴好话,看似都向着他,若非刚刚他突然想起父皇的交代暗中端详了一番,发现了那微微的不对,差点就被忽悠了。
“原来父皇当初的告诫,不是让我在小爹需要的时候如他们当年小的时候一样站出来勇于担当,而是怕我被别人忽悠拖了小爹后腿......”
虽然察觉到了杨慎的一些漏洞,但朱载疆心中还是有点失落。
要不是突然想起了朱厚照的教诲,他可能真的就上了当屁颠屁颠的跑去打算干点大事了。
虽然到时候若是朱厚炜开口,他肯定还是会乖乖听小爹的话,他们的关系也不可能如此脆弱就被挑拨,但一定程度上也会给朱厚炜带来困扰。
朱载疆算是看出来了,不仅是流言,朝中也确实有些文官按捺不住打算彻底跟他小爹对着干了,若是他真被利用导致自己小爹陷入被动,罪过就大了。
“知道了,你去吧。”
朱载疆眼中不禁意流露出一抹厌恶。
这个所谓的天才,他大父选出来说教授他们德育的所谓老师,实际上也不是个好东西。
“是,那臣先告退。”
杨慎轻点头,十分有规矩的告退没有多哔哔一句。
凭他的城府,自然是察觉到了朱载疆对他的态度转变。
虽然朱载疆已经比一般的同龄人优秀了很多,但他杨慎当初也是公认的神童,目前的朱载疆在他面前,还是稚嫩了些。
不过他也不在意,毕竟他说的话也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不是吗?
迈步离开,杨慎心中微动,他父亲杨廷和原本作为詹士府詹士前途不可限量,可到如今朝堂中比他晚出头的人都已经开始步入最高层,他爹却快要查无此人了。
杨慎不想永远沉寂,他自负才情,自认该有所作为。
现在小殿下不理解他无妨,只要这势起了,这让所有文人世家都恐惧的新政断了,小殿下自然会看到他。
来日方长。
“狗东西,居然想要算计我。”
“迟早削你。”
朱载疆啐了一口,恶狠狠想着。
随即他思虑一番,还是决定去见朱厚炜一趟,最起码也得见见母后王守让或是幼时的老师张岁岁。
“杨慎暗示你站出来担起作为你父皇孩子的责任?”
王守让放下手中的论文,两道细眉微微隆起,眉尖轻轻蹙起。
张岁岁在旁,眉峰轻挑,她也是又被惊讶道。
如今那些流言,张岁岁也有所耳闻,之前她有所担心朱厚炜一个人会不会因此压力太大。
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已经将主意打到朱载疆这里来了。
“载疆你已经长大了,你要记住,很多事你要学会自己去判断。”
“他的用心,他的目的,其中的牵扯。”
王守让拉着朱载疆语重心长道:“朝中的事母后并不掺合,知道的也不多,但你王叔、你小爹是什么样的人你父皇为何如此信赖这个兄弟,母后希望你能想明白。”
朱载疆点点头:“放心吧母后,儿臣最信任小爹了,不会被人忽悠的。”
说罢,朱载疆心中更想揍杨慎了。
他皇爷爷在位时看好他小爹,他父皇在位开溜将国事尽数托付给他小爹,他母后专心科学研究还是无比信赖他小爹,结果这些混球居然想挑拨他和小爹的关系,着实可恶!
“母后,这件事要不要告诉小爹,以防有人暗中使诈?”
朱载疆问道。
“嗯。”
王守让点点头,轻声道:“你长大了,遇到这种局面可以多多思考,若有什么犹豫不决的可以多听听你王叔的意见。”
“好的母后,那儿臣先告退。”
朱载疆言罢,起身离开前往面见朱厚炜。
王守让叹息,继续拿起论文打算学习。
“娘娘,近些日子贫道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就在这时,一旁的张岁岁突然道。
“岁岁你要离开?”
王守让惊讶,这些年张岁岁大部分时间都在京中,两人相处也是颇为亲密,怎么这时突然要离开?
随即王守让想到了什么:“你是担心摄政王吃亏,想到外探明帮他分忧?”
虽然是理科生,但王守让自认还有些情商......至少比她丈夫朱厚照要高一些。
连朱厚照都看出两人有点情况,虽然这些年进展看似不多......
但令王守让惊讶的是张岁岁并没有否认。
她轻点头:“是也不是,此次流言最麻烦的,应当是民众被误导,以为新政是害民之政导致民怨。”
“百姓的安居,自耕得食,是一种顺应自然的行为,符合我道家之道义。”
“世家为了抗拒新政蛊惑民众,导致一些地方出现了血案与道不符,不论是为我自身之道还是为摄政王殿下,贫道都该走一走。”
遇到乱子、乱世,道家是不会躲避的。
王守让有些担忧的看向张岁岁,欲言又止。
大明虽然太平,但那些被煽动闹事的地方可不安全。
虽然她知道张岁岁的本事比她想象中可能要大,但一个女孩子也太危险了。
但这是张岁岁的意志,她没理由强求其改变。
“一路小心。”
......
正欲赶去找小爹说明自己遇到情况的朱载疆在半路上又遇到了个熟人。
哦不,应该是他眼熟的人。
“焦黄中见过殿下。”
焦黄中垂首,行礼。
朱载疆眉梢一挑,这人他虽然不是很熟,但当初在其爹焦芳被罢黜的时候也听说过这个人。
由于人本能的情感是会延伸的,也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受对焦芳感知的影响,朱载疆对焦黄中并没什么好感。
“焦黄中焦翰林,有事?”
“殿下,如今流言四起,百姓民怨高升,殿下作为陛下的嫡长,上皇之嫡孙当......”
我靠,又来!
朱载疆太阳穴直感觉青筋崩跳。
一个套路短时间来回换人来对他实施?
几个意思!
“住口!”
朱载疆大喝将话都还没说完的焦黄中直接喊懵:“殿......”
还来不及再度开口,朱载疆跃起重重的一拳直逼面门。
“哪里的混账东西竟敢离间我与小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