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他一定要抓住点什么。
“太迟了。”
果然，此话一出，陆临渊心头仿佛受到了一锤重击，让他想迫不及待地将这句话塞回去。
可是，话说出来，就是说出来了。
“为什么？”
陆临渊眉头紧蹙，感觉心脏有些揪着痛，看到江若宁淡漠的神色，听到她平静的话语，让陆临渊不得不将她说的每一句都当做是认真的告别。
可是他还是想坚持一下。
“你问了我这么多，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看着陆临渊纠结的神色，一尺宽的距离，呼吸都能交错缭绕着。纵然不说，江若宁也能感觉得到，陆临渊心中的难受。
此刻，她觉得，有种变态般的快意，又辣又痛，割着她的心，也割着陆临渊的心，让她忍不住去想，索性来的更痛一些。
“你问……”
陆临渊不知道该怎么接招，心脏哆嗦着，缓缓地迎接着对面的言语刀锋，见招拆招。
“你对我，有没有真心？”
原本以为江若宁要问他，有没有想过如何平衡好她和沈凌羽之间的问题，或者如何解决好江若宁和陆家的问题……
这些虽然都是棘手事，但是，也不是不可以解决的。
但是，没想到，江若宁竟然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和自己一样的问题。
但是，明显，目的是不一样的。
自己问那个问题，虽然确实藏着好奇与私心，没有人会不喜欢一个自己心动的人，对自己付出真心。
但是，那更多是出于安抚江若宁的利益考量。
若是江若宁也喜欢自己，那她答应留在自己身边的可能性，便会更大一些。
不到最后，他不想为了自己的私欲，做一些强人所难的事，难看又难受。
可是，江若宁问这话，明显就不是想着留在自己身边所做出的考量。
她是什么意思？
陆临渊有些迷惑了。
看着江若宁清亮的双眼中，仿佛暗藏着一丝期许，陆临渊有些兴奋起来。
是真心，也是真想哄她开心。
“有，一直都是。”
陆临渊不想去想那么复杂的事，在两人的关系里，他不愿意掺杂太多的利益冲突。只不过是惯性使然，让他会不自觉地朝某方面思考。
听到陆临渊坚定的回答，江若宁苍白的脸上，浮现了一丝血色，心脏不可遏制地咚咚跳动着。
可是，越高兴，她越伤心。
离开时，会很难受。
终于，两人都在这小小的车厢里，看到了对方的真心。
可是，即便是听到了对方的真心，心思却也千差万别。
看到江若宁的反应，陆临渊期待中带着欢喜，以为她的态度会就此松动。
可是，江若宁却因此而更加痛苦。
看着江若宁止不住的嘴角透着羞怯的喜色，到后面微蹙着眉头的忧愁，思绪间千回百转。
陆临渊有些惶恐。
“你说句话。”
“宁宁……”
陆临渊的喉头鼓动着，咽下去的称呼又流连在嘴边，纠结中带着难以启齿的羞怯。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叫江若宁。
在江北老家，最亲近的人之间，叠词的昵称，充满了无尽的喜爱之意。
可是，这么叫出来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连最初的羞怯都抛诸脑后。
感情本就是黏糊的，这亲昵的称呼，从言语中，就已经传达出了内心无尽的爱意，让他冷硬的心都裹上了一丝甜。
很多年以后，陆临渊都没忘记这个称呼，即便是最寒冷的北境冬夜，唤着这个名字，都可以抵御内心的严寒。
可是，江若宁听到这亲昵又违和的示好，却乍然抬起头，望着陆临渊瞪大了双眼。
却见他满脸的坦然之色，眼尾都勾着笑意。看起来，舒朗又快意。
这不掺杂着一丝一毫杂质的笑意，向初春干净的阳光，偏偏又照在了陡峭凌厉的山崖峭壁上，像一阵巨风，肆意掠夺着这望山之人的灵魂。
江若宁强压着内心咚咚的心跳，耳畔鼓噪不止，但是，一字一顿中，仍然是一片清明。
“如果，你有真心，那就应该明白，你做的这个决定，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无法接受。”
看着陆临渊皱起的眉头，眼神中带着一丝迷惑，江若宁索性将话说得更明白一些，将心彻底捏个粉碎。
“你是不是在想，我多少是有些不识好歹了。既然你我都能互相喜欢，我就应该觉得这样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解你在朝中的困境，也能满足你我之间微不足道的感情，我又有什么值得纠结的呢？”
说到这里，江若宁抬眸瞥了一眼陆临渊，却见他只是眼神沉默地看着自己，并没有阻止或者反驳自己的样子，江若宁心底冷笑了一声，继续一口气说了下去。
“你既没有考虑到，倘若我当真被你纳入了门，沈凌羽会不会放过我，也没有在意到我愿不愿意。感情是多缥缈虚无的一种东西啊，今日能为之辗转反侧，明日说不定就弃之敝履。沈凌羽有沈家，可是，到那时，我该如何自处？”
“不，除了你，我没有对别人动过这样的心思......”
陆临渊有些着急地解释着，想急于证明自己的真心。
这是第几次失态了，陆临渊不记得了，他也不在乎了。
江若宁低头笑了笑，抬手阻止了陆临渊的辩解，似乎是心有灵犀一般，两人在这刻，都明白，这轻飘飘飘的解释有多苍白无力......
纵使今日喜欢，明年呢，后年呢？
莫道人心易变，春花秋叶，四季尚且变化，又有几人能经得住流光的变迁而保持初衷？
一个念头的时刻，就可以生出无穷的变化，尚且这本就虚无缥缈的感情呢？
陆临渊不是未历沧桑的少年，江若宁也不是未经世事的少女，无需多言，在这短暂的时光里，也没什么东西能验证真心的珍贵。
江若宁缓了缓，继续道：“不是你喜欢我，我就要跟你走，我不是你的私宠。以前是各取所需，现如今，你也要成亲了，就别纠缠了。”
“可是你以前就没动过想要留在我身边的念头吗？”
陆临渊意有所指，焦急的话语里，总想抓住点什么。
“有过，但是，如今，不想了。”江若宁定定地看着陆临渊的双眼，道，“如今，这只是你的私欲而已。”
这话直直地戳中了陆临渊心底里的深处，让他一时有些恼怒，但是又无法发泄，只能闷闷地看着江若宁，绷紧了下巴，不说话。
“陆二哥，你也别生气。”江若宁轻笑了一声，道，“留着我，对你而言，岂非是一个负累，你又何必这般执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