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雨,怎么越下越大了?”
水行化身刚告别神女走出大殿,便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细密的雨丝竟渐渐凝成银线,中间未有断绝,以至于原本就连绵不绝的水幕愈发汹涌,好似天河倒灌,倾泻而下。
“莫非,是倒卷的东海落到了这里?”
看着已然超过排水负荷,形成积池的大地,离阳脑海中不由生出这样一个猜测,虽然听起来略显荒谬,但可能性却非常大。
只可惜他是借助叶璇之力直接跃迁回来的,并未像先前一般穿越整个东海,自然也不知晓天外大战结束,其所造成的影响消解之后,有没有恢复正常。
若是没有,那现在面前这场倾盆大雨,说不定其真身就是升入天中的东海,只不过此时再度返归下来,洗礼人间。
“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有些麻烦了。”
虽只是四海之一,但若是尽数挪移过来,也足以淹没整个天罡大陆,当然,如果只是凡水倒也不算什么,可如今这雨分明透着十足的古怪,连浑天之力都隐隐受其扰动,更何况是寻常修士了。
不过离阳也没有多想,毕竟此等事关整个族群,乃至天罡万灵的大事,如神女那样的老东西必然会施展些手段应对,倒不用他这个小人物担心。
最多,更加小心谨慎些。
心念转动间,竟是一瞬改易化身五行,灼灼烈焰腾空而起,变作了火行之属,虽然这样会被滂沱大雨压制部分玄妙,但却不必忧虑无形之中被侵染。
正所谓水火不容,二者天生对立,若是有什么阴邪之物顺着水方爬过来,登时便会被至阳焚灭,极为克制。
周身噼啪作响,离阳正欲转到尚在海源斗宫的本体那边,却不想就在此时,远处的天际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似龙吟,又似雷啸。
他猛然抬头,只见雨幕深处,一道巨大的黑影若隐若现,蜿蜒游动,搅得云层翻涌如浪。
但绝非龙族。
由于先前在古妖尊天境中与敖霁昭交换了精气,离阳现在对于龙族血脉十分敏感,一眼便看出这玩意和龙属完全搭不上边,反倒透着一股阴冷腐朽的气息,仿佛自幽冥深处爬出的孽物。
他顿时心头一凛,恐怕自己刚才所想还是有些过于简单了,这场暴雨不仅是天灾,亦是人祸。
想来也是,太殊天道已被天外大战动摇了根基,万年劫变的进程大大加快,不可能再像过去一般温和,今后说不定每次显现的皆是灭顶之灾。
“如此看来,我的速度也要加快了。”
离阳暗暗下了决断,待此次神物争夺战完毕,届时神女再许诺什么好处,他也不会继续留在这鬼地方了,先走为妙。
机缘虽好,但也要有命拿才行,更何况,现在已然准备得差不多了,相信飞升之后,不说高歌猛进,也至少平稳落地,安心发育。
他最后再抬首看了一眼高天之上若隐若现的庞然大物,这才身形内缩塌陷,转为一粒烬火星种,眨眼消失不见。
再显现于现世之际,已然回到了海源斗宫,只是却惊然间发现,这外间廊道不知何时,竟是立有一玄袍老道,白眉长须,倒是慈眉善目。
但离阳总感觉,这家伙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种诡异气息,更何况本体竟然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存在,哪怕只有一墙之隔。
虽然不想与此等莫名存在扯上关系,但看样子人家在此早已等候多时,便也只能硬着头皮凑上前去,探出个脑袋上下打量着,试图寻得些许蛛丝马迹。
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老道忽而回首笑道:“却是要让离小友失望了,老夫并非神女那般秀色可餐,再怎么看,也不过是个糟老头子。”
闻言,离阳本打算开门见山,却是眼珠骨碌一转,似是突然间想到什么,阴笑道:“嘿嘿,这可说不定,世间喜好千奇百怪,恋老者也不是没有。”
……
这般轻佻之言刚脱口,老道顿时眼角抽搐,原本和善的脸色也变得阴郁几分,想来他也没有料到离阳口中会吐出这种话来,既不狂傲,也不敬畏,与其他人截然不同。
沉默的气氛维持了片刻,最终还是他自己亲口打破,伸手捋了捋长须,不禁摇了摇头:“光天化日之下,离小友可莫要再说此等污秽之语。”
离阳脸上没有半分惭愧,轻笑一声:“不过提醒一句罢了,凡俗间断袖之癖,龙阳之好可多了去了,就算是老头,出门在外,也得小心一些。”
“依我看,老头你最好完全将面目隐去,直接以虚相示人,这样既能免去诸多麻烦,又保留了自身神秘感,可谓是一举两得。”
见他竟是抓着这个话题不放了,老道不免有些无奈,直接大手一挥,竟是凭空擦除了正前方厚如天城的雨幕,现出一明窗口,直达天中,清晰可见那游戈于阴云之中的巨兽,通体漆黑,形如巨鲸,但周身却遍布细密的鳞片。
样子不算丑陋,却也与神兽祥瑞完全搭不上边。
老道这才淡然问道:“离小友可知,此物是何方神圣?”
离阳自是把头摇成了拨浪鼓,他虽通读了不少古籍,但眼前这玩意却寻不得半点相关记载,原以为只是东海原生物种,如今听这老道的意思,似乎颇有来历。
他的反应也在对方意料之中,老道捋须回道:“呵呵,此乃上古时期被汐绝镇压的‘冥涡’,乃天地间至阴至秽之物,以吞噬水脉灵气为生,所过之处,江河枯竭,生灵涂炭。”
“原本被女帝施展大神通封印于东海海眼之下,并吩咐龙宫世代守护,纵使万年劫变降临,也不见得能将之唤醒。”
说到这里,老道不禁摇头叹气:“可谁曾想,天外忽起大战,竟是海天倒卷,让这孽畜乘机逃离。”
“实乃无妄之灾。”
离阳却是仍旧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嘿嘿,既然老头你知晓其根底,那想来也必然有办法应对了。”
“总不会,还需我这小辈帮忙吧?”
其实并无半点揶揄之意,他现在忙得很,的确不愿再扯上什么麻烦事。
好在老道也笑着摇了摇头:“自是不必离小友相助,老夫一人即可。”
“只是,听闻离小友要去那葬神渊,不如顺路替老夫取一件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