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铁柱见富贵婶一脸惊骇，趁热打铁道：“人啊，别太死心眼。这些都是我从国庆那儿听来的。你们现在的反应，跟我当初刚知道时一模一样。”
富贵婶的手微微发颤，她伸手扶住桌角，勉强站稳。
一阵晕眩袭来，尤其是听到“李书记是李国庆亲爹，保姆是亲妈”时，脸色瞬间变了。
想到这些日子在外胡言乱语的那些话，她的心怦怦直跳。
“老太婆，你没事吧？”李富贵急忙扶住富贵婶。
富贵婶喘着气：“还、还死不了……我现在就怕国庆追究起来，那可咋办？”
“放心，国庆不是那种人。”李富贵安慰道，“他要是真想计较，刚才在这儿就把话挑明了。他不说，不就是怕咱们受不了吗？”
“那……咱们往后该咋办？”
“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要是铁柱说的都是真的，咱们的儿子已经没了，现在就剩建军这么一个孙子。你以后可别再提离婚的事，咱们现在能指望的，就只有建军了。这个假国庆，迟早是要走的。”
富贵婶沉默了。她的沉默并非因为得知李国庆是假的，而是震惊于这么多年来自己竟毫无察觉，还一直以为是儿子出息了。
回想起来，自己确实做了不少让李国庆难堪的事。
“老太婆，你想啥呢？我刚才说的话你可听进去了，以后别再给国庆添乱，他不是咱们的国庆了。”
富贵婶伤心地轻轻点了点头。
王铁柱趁机附和：“这就对了！既然原来的国庆不在了，咱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多从他那儿弄点钱。谁知道他啥时候走。再说这么大的工业园，他要是走了，谁来接手？损失可不小。现在啊，只盼着他平平安安的，你们说是不是？”
李富贵深以为然：“说得对。咱们不能人财两空，人没了，钱总得留下。再说了，这个假国庆占着咱儿子的身子，这笔账，他怎么也得付！”
王铁柱一拍大腿：“哎哟，还是富贵叔想得周到！对对对，这身子是国庆的，他一分也不能少给！”
富贵婶突然清醒过来，盯着王铁柱：“铁柱，你这么热心，该不会是另有所图吧？要不你为啥专挑国庆不在的时候来说这些？”
王铁柱也不遮掩：“没错，我确实有点私心。”
“私心？你仔细说说。”
“你们想，假国庆身边就只有建军这么一个孩子。可他明明知道建军不是他的骨肉，还对他这么好，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富贵婶琢磨了一下，觉得有理：“那是为啥？你给说道说道。”
王铁柱拉过凳子坐下：“既然你们信得过我，我就直说了。前阵子亲家母老是劝国庆和翠花离婚，他们感情好，没离成。可现在不一样了。”
“铁柱，你别绕弯子，一口气说完。”
“行！当初他刚来你们村里，一无所有，只想活命，所以对翠花母子好。可现在他有钱了，有钱人谁不想要个自己的孩子？”
“你是担心……国庆会跟翠花离婚，另找别人？”
“亲家母总算明白了！万一国庆真跟翠花分开，工业园的钱可就落到别人口袋里了。毕竟建军不是他的亲骨肉啊！”
富贵婶紧紧握住王铁柱的手：“铁柱，多谢你提醒。你放心，我以后绝不劝他们离婚，我一定好好待他，让他在工业园安心赚钱。”
“亲家母总算开窍了！该说的我都说了，往后怎么做，就看你们的了。”
王铁柱前脚刚走，屋里就剩下老两口面面相觑。这一夜，注定难眠。
富贵婶翻来覆去，突然撑起身子：“他爹，你说……咱们要不要主动去国庆那儿，帮着带带孩子？”
李富贵在黑暗里叹了口气：“我看行。明天就去探探口风。当初真不该让他们搬出去住，这下倒好，差点闹得人财两空。”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来：“建军可是咱老李家唯一的血脉，说啥也得带在身边。可不能让他被那个保姆抢了去。”
“我倒不是怕保姆，”富贵婶压低声音，“我是怕他们一家子哪天突然就回他们那个时代享福去了，那咱们可真是一点指望都没了。”
李富贵听出了弦外之音：“老太婆，你该不会是想……跟着他们一起去那个时代吧？”
“对对对！”富贵婶来了精神，“咱也去享享福！”
李富贵却皱起眉头，他比老伴想得深：“你先别急。要真是那么好的地方，国庆为啥要来咱们这儿吃苦？从卖红薯到看大门，再进厂当工人，后来开饭店……哪一样是轻松活儿？”
“你是说……他们那儿过得还不如这儿？”
“我看八成是。让咱们去过那种苦日子，你愿意？”
富贵婶顿时泄了气：“那还是算了。明天咱先去打听打听，看看他们到底啥打算。”
与此同时，李国庆家中。
翠花拖着疲惫的身子坐下，忍不住埋怨：“刚才多好的机会，你为啥不把话挑明？”
李国庆摇摇头：“你不懂，这事不能闹大。”
“她一个农村妇女，传出去又能怎样？大家早就听惯她那些闲话了。”
李国庆的担忧远不止于此。父亲还躺在医院，王铁柱又暗示父亲可能不愿回去，这些都让他心乱如麻。
他想起前世父亲为了考大学熬过的夜，为了考公务员一次次落榜的失意。那份对权力的渴望，他比谁都清楚。如今父亲好不容易身居高位，真的舍得放弃吗？
“国庆，你想啥呢？是不是……想回去了？”
“不是，”李国庆收回思绪，“我在担心爸妈的伤势。”
“别太担心，市里医院条件不错。”
“你们这个年代的医疗水平……”他欲言又止，“我是怕会留下后遗症。”
“你放心好了，你爸现在可是书记，用的可都是最好的医疗。”
“现在也只能够走一步算一步了，翠花，谢谢你。”
“国庆，你别老说对不起，你对得起我。”翠花说完，钻进了李国庆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