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所有用品连梳头的头油都查过一遍并无关碍。
他们向玲珑宫中而去,也无可疑之物。
宫中草药与膏脂,多是女子养颜物品。
全部查完,太子越发阴郁。
这一路他没说一个字。
袁真跟在他身后并不出言安慰,一行人安静地查过两处宫殿,最终还是来到栖梧殿。
见他们的神色,珍娘便知一无所获。
“请吧。本宫问心无愧。”
太子已然疲劳,坐在屋内椅上休息,只看着宫女太监忙碌。
直到查到熏香,香药多是大内按各宫上报配给香料,或成香。
会制香的自己在宫中制自己喜欢的香末,或直接用内供。
珍娘有一只盒子,放顶级珍贵的香料。
打开太医闻了闻,脸色大变,欲言又止,一副“倒了大霉”的表情。
“太医,查到什么,不要隐瞒啊。”袁真眼尖看到太医模样,似有难言之隐。
“所有人退出殿外等候。”
“太医有话可以说了。”
太医哆嗦着跪下,“并无找到任何残害胎儿的药物,可是……”
“说。”
“却发现男女欢好之药,……良媛宫中的荷包里所配香草与此殿中所找到的熏香一起配合能发挥奇效。”
“只配香包,有凝神提神的作用,殿下长期佩带,香药已入腠理之间,只要进入此殿,闻了熏香,便会产生……产生男欢女爱的念头……”
“不过,看香草干枯的程度,已是放了许久,几乎没效果的了。”
太医小心措辞,出了一额头汗。
荷包是袁真那里发现的,熏香是栖梧殿中的,那说明什么呢?
袁真从袖中摸出那只旧荷包送到李慎面前。
上面绣着合欢花,是他前些日子所用,并非袁真绣的,花儿绣的精细,连叶子的叶脉都绣出来了。
是珍娘的绣工。
他用力将荷包握在拳中。
袁真倒没紧咬不放,反而问太医,“迷情倒也无所谓吧?不过是房中秘术,不致有害。”
“这种迷香用上一两次倒也无妨,可若长年用它,岂非操控殿下行为?”
若想留下李慎,只需熏香,便可令其情难自禁。
“二来,香药用得久了,药入肌理,一旦身子遇了别的病症发作起来,会更严重。”
这意思明确,香药对身体的伤害是引子,没病便罢,发起病来,会让身体遭受加倍打击。
李慎再想不到,查玲珑被下药却查到自己头上。
他看着手中的荷包,交代太医不许说出去,挥手让太医退出弘业殿。
这事他要自己解决,不能让父皇知道自己妻妾的污糟事。
走到殿外,袁真跟在他身后,那只荷包是从她殿中找到不错,但东西却是从李慎身上摘下的,是珍娘亲手绣的。
香药也是李慎闻惯的味,是珍娘放进去的没错。
院内各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珍娘上前询问,“可有查到线索吗?有人陷害妾身,定然提前把赃物清理干净了。”
“玲珑酒中的药可能不是你下的,但……”
“敢对太子用药,太子妃胆子不小。”
连袁真都说不清李慎是什么心情。
说话的语调毫无波澜,却给人感觉阴森森的。
珍娘呆住了,一眼看到被李慎捏在手中的荷包。
“袁真!你为何陷害我?”
“她陷害你?连太医都说这东西有些时日了,早已过去的事,若非今天搜查别的东西,你给我用药之事就浑过去了,珍娘用心颇深啊。”
玲珑在殿内听着,只觉解恨。
虽说没找到害她的实证,但王珍儿害太子比给她下药是更重的罪过。
李慎将那荷包轻轻丢在阶下,“从今日始,你在东厢房禁足,不许踏出厢房半步。”
珍娘看着李慎半晌,没为自己辩解,转身向栖梧殿东厢房大步走去。
这是极重的惩罚。
因为栖梧殿本就不大,关在殿内东厢房和坐牢也差不多。
皇后曾禁足于清思殿,那可是整个大殿,占地大,还有景致。
只是不能接受众妃晨昏定省,卸去后宫权柄,吃住行动倒也没如何变化,就是比较寂寞。
东厢房却只是一大间屋而已,可以想见李慎有多么生气。
此事过去,第二天傍晚,袁真来探望珍娘。
仇人相见,珍娘恨不能生食了她,冷冷问,“为何害我?”
“太子妃手伸太长,一直针对袁真,倒反问起我来?”
袁真走到窗边坐下,“太子妃也坐。这里没有外人,只你我,可以随心所欲畅聊。”
“珍娘,在王府我就说过,别惹我。倒不是袁真有多厉害,而是我在这里无所求,你们想要荣华富贵,男人恩宠于我什么也不是。”
“那你为何同意再到他身边?”
“我只是个奴婢,一个物件,太子想要我入宫我敢不入吗?”
她目光漠然,“这里的东西我什么也不稀罕,我想要的,告诉你,你也理解不了。”
“珍娘,你该好好安享现在的时光,好好体会做太子妃掌权的感觉。何必总挡在我前头?”
“我没给玲珑下药,那药是你下的吧!”珍娘厉声喝问。
“她没大碍,太子不会追究你的责任。再说没拿住证据,总不能浑赖你头上。玲珑此次是无头案。”
“玲珑与我没有冲突,所以太子怀疑不到我头上。”
“打开始,你就是冲这荷包与我殿中熏香来的?”
袁真拍着手笑道,“总算明白了。”
“玲珑告诉我她有孕时你就坐不住了,太子跟本不愿在你殿中留宿,想来就算留在殿内也不肯……”
“你那些事想查也不难,玲珑和我说了那些事我就起了疑。”
她突然笑了,“说起来,你比从前厉害许多,也果决许多。”
“这种手段也想得出。”
珍娘有些得意,厢房中并无旁人,正像袁真所说,可以畅所欲言。
她很寂寞,与袁真说话恰如棋逢对手,她们才真正互相理解。
“这荷包旧成这样,已经是许久前的事,我早忘了。其实熏香与荷包……并未起效。还得把药下在酒水饭食中方才有用。”
“想来太子腿软了好几日呢。”她得意地咯咯笑。
“所以啊,我就知道咱们这位爷对自己妻妾相残才不在乎,就算玲珑流产,也未必就动得了你。”
“你对她手下留情了。”
“是。”袁真承认,“我本来就没想害她,只想用胎儿一事光明正大搜宫。”
“怪不得那会儿,你像疯狗似的咬住我不放。”
“你的本意是挑动我和太子的关系,而不是我与玲珑。”
袁真点头,“玲珑就算死了,也动不了你的地位。”
“其实李慎明明知道他没中香药,他留宿你处有没有发生那种事,他心里最清楚。我暗中查过档,在你有孕之前,他与你只有一次,我从不相信偶尔,故而疑你。”
“没想到你这样大胆,从前真是小看了你。”袁真叹息。
“他生气是因为你敢对他动手,上次陷害玲珑也是如此,你同样是对他下手。”
袁真纳闷,“你就不怕他对你动了杀心?”
珍娘得意勾起唇角一笑,“袁真,你一向了解他,怎么看不透这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