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子抖如筛糠,“没下药,只下了点爷不能吃的食材。”
“说细点,别等姑奶奶问。”
他把一切都说了。
一个厨子,珍娘没打算把他当心腹,只稍作威逼利诱,他便做了。
她给的数目让厨子无法拒绝。
小人喻于利,他还果真就是个小人。
袁真冲侍卫使个眼色,把人拖下去,这人留不得。
李慎知晓不但厨子遭殃,连他家人也不会有好下场。
袁真提前处置,算帮了他。从他答应王珍儿那刻起,就注定活不了。
新厨子她提前找好了,即刻接手厨房。
只是新旧厨子手艺总不会一样。
晚上用膳一下就吃出来了。
王珍儿传人来问,厨房说星月殿娘娘说厨子做饭不好吃,开发掉了。
珍儿又惊又怒,处置的偏是他?总不会有袁真一来就发现什么了吧。
她没去问袁真,而是到厨房,一应帮厨打杂,都不知道厨子出了什么事。
只说厨子传到星月阁后再没回来。
珍娘于情于理都不能不去问问,走到一半又感觉就这么冲过去,有些小题大做,停下脚步思忖片刻,打算一早定省时再提。
用完膳,她仍心慌,叫人去星月殿打听,就说是问太子晚上过不过来。
下人去问时,袁真已用过膳,正和李慎对弈,殿内嘻嘻哈哈。
李慎头也不抬,“以后不必问,去时自然有人过去通知。”
袁真抬头瞧着来人问,“今天姐姐用膳香不香?”
下人不知所措道,“奴婢只在外面伺候,不贴身,故而不知。”
“我换了厨子,她竟然不问?”
她的戏谑太明显了,连太子也感觉到,“你这刁蛮丫头又出了什么鬼点子?”
“哼,”她冷笑,“我一心为着太子,殿下却说我出鬼点子,到时你就知道了。”
“你回吧,只传太子的话就行,我方才说的都是玩笑。”
珍娘听了回话,觉得有不妥,便追问,“她殿中一切可都正常?”
奴婢犹豫一下道,“那袁主子实在没规矩,和主子爷说话态度随意,还伸手去摸爷的头发。”
“她何曾守过规矩,这东宫只有她自在。”
“还有什么?”
“哦,她问咱们娘娘今天用膳用得香不香?”
珍娘脸色大变,“还说什么了?一字不差说出来。”
下人摇头,“真没了,后来爷就让我出去,奴婢便来回娘娘话。”
……
袁真打个哈欠,乱了棋局,问李慎,“爷觉得今天饭菜口味如何?”
“若不是你找来的厨子,我非打他二十板子,做的什么东西,暴殄天物。”
袁真笑了,“可是太子妃没吃出来好坏,甚至没来过问为何我更换厨子。”
李慎听出味儿,疑惑地看着袁真,笑着问,“你搞什么鬼?快说,不然一会儿爷可不饶你。”
袁真把厨子所说之言一五一十告诉给李慎。
已气得李慎五官挪位。
袁真道,“你先别气,等我说完。”
“还有?”
“厨子是听了太子妃的话行事,你以为这就完了,我问你,玲珑后来为何受你冷落?”
“因为……?你意思后来的事都是太子妃安排的?”
“不然呢。你一进凝香殿就不舒服却并无大碍,我就没查下去。应该做得很隐秘,不必再查,捉住主谋就好了啊。”
“只是玲珑受了冤。”
“那是她笨,她也怀疑了,到大厨房试了那汤,却是没问题的。”
“那是自然,取汤的丫头一走,坛子就调换过来了。”
“她只为报复玲珑,对太子其实也没下狠手。”
“没下狠手?我躺床上腿都软了,若下狠手,岂不要我的命?!”
“那她倒不敢。最少现在不敢。”
“什么意思?”
“若太子成了皇上那天,便不知道会如何。”
“她一个连儿子也没有的光杆皇后,敢夺皇权?”
“现在是没有,但最少有个掌兵的爹爹。等再有个儿子被封为太子……”
李慎对王珍儿的信任本就建立在珍儿与他夫妻一体,又为他做过脏事。
而且进宫后一直表现很是顺从,算是合格的太子妃。
这件事,把珍娘从前的种种努力一笔勾销。
不被宠爱的,做多少事,他都看不到。
被偏爱的,哪怕只动动嘴皮子,就被他当做心头宝。
“还是你,细心又机警,亏你查得快,换了厨子。”
“一时事急,没空找好的,待我把长公主的厨子弄过来。”
“这才出嫁几天?就划拉娘家东西到夫家?”
李慎抱起袁真向寝宫中去。
……
第二天,珍娘一早梳妆时不时感觉不适,竟吐了。
她一慌,怕袁真在自己饭菜中做手脚。
请了太医来瞧,却是喜脉。
她心中一松,本就一直抱着极大希望,那日骗李慎的事只能有一次,再那么做恐露出马脚。
没想到对照日子,竟然这么灵,就中了。
她看时候尚早,急让人请太子过来,说有重要事。
李慎在星月殿穿戴好过来,见满宫人跪地,齐声说,“恭喜太子。”
珍娘抬头,满面喜色,“夫君,我有孕了。”
李慎没出现意想中的高兴,却皱着眉,“怎么可能?”
珍娘大脑一片空白,她那日与李慎之事没记档,也没告诉过李慎。、
一直都说他喝多就睡了。
幸亏珍娘反应快,对宫人道,“都退出去。”
等四下无人,她才如实说,“上次太子留宿大醉,其实有过一次的。只是时间短,妾身没上报。”
“行事刚完时,太子就睡过去了。”她低头冷汗直冒。
李慎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他怎么一点点记忆也没有?
可要说珍娘怀的不是他的,却是断无可能。
“殿中谁知?”
“我本以为太子睡去不会有事,便叫人都散了。后来太子拉着妾身非要……就只传过一次热水,送水的丫头……知道。”
李慎用力闭了下眼睛,“知道了,我先上早朝,回头再说。”
珍娘被冬雪扶着站起身,浑身如被抽了筋一般。
好在,给药之人嘴巴严得很,这一点她倒放心。
李慎就算怀疑,也没实证,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夫妻信任一朝却是尽毁。
她的有孕之喜就这么毫无喜气过去了,想起玲珑有喜之时的种种,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