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博士的风波过去之后，我的生活一度陷入平静。
燕玉婷给我打过几次电话，想要和我见面谈谈，但我禁止她来杭城，让她好好待在绍城，别辜负赤卫军对她的一番栽培。
“燕姑娘，大好年华，为国效力，别满脑子就那点事……否则的话，我会认为你不够资格做这个队长，是有可能撤掉你的，再把你退回到津门去。”这是我的原话。
不要怪我无情，未婚妻实在太多，真的不想再沾花惹草了。
面对我如此狠辣又冷酷的话语，燕玉婷只好打消了来找我的心思，一心一意地在绍城驻扎起来，偶尔在汇报工作的邮箱里诉说思念，写一些诗意的酸文，画一些可爱的q漫，还是爱来爱去的那套，但我并不理她。
别来杭城找我就行。
左飞等人应该是开始行动了，来自辖区地级市的汇报材料里，偶尔会出现疑似他们活动的痕迹。因为他们极其小心，始终没有露过真身，也没有被拍过正面，所以那些材料之中，只能用“疑似”两个字。
既是疑似，我就没有必要上报，到我这一步就统统删除了。
即便事后被人追究，我也有理由推脱，都说了“疑似”嘛，谁知道是真是假，浪费资源干嘛？
刚做浙省大队长的那段时间，小何打电话很频繁，询问有没有人联系我，我自然说暂时没有消息。
后来小何就不问了，连续几天没有动静，还以为他放弃这条线了。后来偶然得知，他有公事出国了，暂时顾不上我这边。
如此，我也就放心了，每天安心练功，修习明劲和暗劲，跑步、练拳、舞剑、吐纳，十字弩也没少练习，每天过得相当充实。
不知不觉，便到了暮春时节，繁花凋谢、草木旺盛，我的实力也在稳步提升，最近隐隐有到达通境巅峰的状态了。
不要脸地吹自己一句，这就是天赋啊！
以前做“高手”的时候哪有这速度，内家手果然是我的舒适区，无论怎么练都能进步。
等我到了通境巅峰，便能通过凝气丹，一鼓作气突破凝境！
幻想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将暗劲附着在武器上，大大增强自己的战斗力，心里就别提多兴奋了，每天练得更加起劲。
这天傍晚，我正在后院吐纳，突然有脚步声响起，睁开眼睛一看，是许诚走了过来。
“吴队长，我准备下班了，来和你说一声，其他兄弟继续在这守着！晚饭也快好了，你到时候吃就行。”许诚微微颔首，站在我的面前，规规矩矩地道。
每天这个时候，许诚都会下班，回家陪他的老婆孩子。
正常，中年男人都是这样的生活。
“去呗！”我仍坐在地上，笑着说道：“工作重要，家庭也重要啊，这里有人值班，大家都挺负责，你也不用担心。”
“好！”许诚点点头，有些奇怪地问：“吴队长，感觉你今天的心情不错啊……有什么喜事吗，难道快到达通境巅峰了？”
“真让你猜对了！”我咧嘴笑着道：“快了，应该就这一两天的事情。”
“厉害！”许诚满脸地艳羡，“我也时刻吐纳，一天都没有休息过，但到现在还是通境后期……吴队长，你的天赋确实异于常人！”
“那必须的，否则我怎么做浙省赤卫军的大队长？”我臭屁了一句，又笑着道：“行了，快回去吧，知道你还得去市场买菜，然后回家给你老婆孩子做饭！”
“那是，我老婆是医生，平时工作很忙，做饭的事必须由我来啊！走了，吴队长！”许诚道了声别，转身离开后院，脚步声渐渐远去。
我的眼睛也再次闭上，重新进入到吐纳的世界里，努力将吸进体内的每一缕气息转化为暗劲。
……
傍晚时分，天空美得像油画一样，云彩层层叠叠，透着各种色彩，像打翻的颜料盘。
杭城本地的赤卫军队长许诚，手里提着几个塑料袋，刚从菜市场走出，一边走一边嘟囔着：“老婆爱吃的猪蹄，儿子爱吃的猪耳朵都齐了，待会儿到小区门口的便利店，再买一些我喜欢喝的黄酒就齐活了……”
经过某条小巷的时候，突然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咳嗽声。
许诚本能地往里看了一眼。
这一看，便愣住了。
“许队长，进来谈谈吧？”巷子里传来阴阳怪气的声音，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站在那里，嘴巴里叼着一支香烟，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许诚犹豫了下，还是迈步走了进去。
“孟队长！”许诚恭恭敬敬地打了一声招呼。
“可不敢当，你现在眼里只有吴队长，哪里还有我这个孟队长啊！”孟平摇着头，继续阴阳怪气。
“不敢，孟队长在我心里的地位永远至高无上！”许诚面色严肃地说。
“呵呵。”孟平露出不屑的笑，用两只手指夹着香烟，一边抽烟一边幽幽地问：“比武大会的冠军本来是你，浙省赤卫军大队长的位子也唾手可得……关键时刻，为什么让给吴华？”
“因为他救了我的命。”许诚如实说道：“丘畅走火入魔，不是吴队长及时扑上来的话，我的小命真就丢在那个擂台上了……于情于理，我都不该继续打下去了。”
“你还挺知恩图报的哩！”孟平冷哼一声。
“我觉得，这应该是一个人最基本的底线和原则。”许诚面色认真。
“哦，那我给你的那四罐福瓶算什么？”孟平反问，“助你到达通境后期，打算怎么报我的恩情啊？”
“……孟队长，你有什么条件，就请尽管说吧！”许诚抬起头来，语气诚恳：“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不会推脱！”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阴暗潮湿的巷子里，孟平将燃尽的烟头一丢，并用坚硬的鞋底使劲踩灭，幽幽地道：“说实话，我还是很看不惯吴华……表哥对他的关怀，甚至超过了我！我想杀了他，你觉得怎么样？”
“……”许诚沉默一阵，摇着头说：“孟队长，我真的不建议你这么干！第一，他现在是浙省赤卫军的大队长，位高权重、呼风唤雨，突然死亡的话，上面肯定会严查的；
第二，就像你说的一样，何秘书确实很器重他，这样的一个红人，最好还是别碰，麻烦会很大的；
第三……”
许诚长长地呼了口气：“说良心话，你也杀不了吴队长，他现在已经接近通境巅峰的实力，不用多久就能突破凝境了！”
“呵呵。”孟平又不屑地笑了一声，沉沉地道：“第一，正是因为他不好杀，所以我才需要你帮忙嘛，不然我找你干什么？你每天负责守卫他，咱们两个通力合作，一定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他！
第二，何秘书是器重他，但我是何秘书的表弟！即便我杀了他，事后真的被查出来，表哥也还是会站在我这边的！这一点，你尽管放心，外人到底大不过亲情的。
更关键的是，表哥最近出国，根本不在国内，正是杀吴华的好时候！
这第三嘛……”
孟平的嘴角扬起，笑得更开心了：“吴华接近通境巅峰，已经快凝境了？是这个吗？”
孟平一边说，一边自腰间抽出一支匕首，就听“呼呼呼”的声音响起，旋涡状的气劲先是从他手掌渗出，接着又慢慢覆盖到了整支匕首之上。
虽然很淡，但确实是有的！
“你……你……”看到这幕，许诚的眼睛瞬间就瞪大了：“孟队长，你已经凝境了？！”
能将暗劲附着到武器之上，正是凝境的表现！
“至于这么惊讶么？”孟平将气劲收回，匕首也物归原位，面色平淡地说：“表哥给我源源不断的福瓶，凝气丹也随随便便就有……只要我肯花时间，别说凝境，就是化境和归真境，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许诚沉默了大半晌，才由衷地说了一句：“厉害，真厉害！”
除了这句话，他也说不出来别的了。
天赋有什么用，努力有什么用，在背景面前，屁都不是。
“羡慕吧？”孟平嘿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接着撩开自己的衣襟，“想要吗，随时可以给你。”
衣襟之中叮叮当当，内衬上悬挂着一罐又一罐的福瓶，像是过年期间大街上的一盏盏红灯笼。许诚的眼睛也跟着红了起来，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福瓶！
“想要吗？”孟平晃了晃自己的衣襟，福瓶之间相互碰撞，再次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想……想……”许诚像着了魔，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些福瓶，恨不得一口气将它们全部拽下来抱回家。
“想，就帮我！”孟平合上了自己的衣襟，像是关上了欲望之门，拍了拍许诚的肩膀说，“杀了吴华，给你十罐福瓶，外加一颗凝气丹，怎么样？”
许诚的一颗心迅速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跳出来了。
十罐福瓶，外加一颗凝气丹！
有了这些东西，不光能突破凝境，甚至福瓶还有的剩！
但……
许诚的眼睛黯淡下来，摇摇头说：“孟队长，这个忙，我帮不了你。”
“为什么？”孟平的眉头蹙起。
“吴队长现在是我的顶头上司，更何况对我还挺好的，我不可能做出加害他的事情……即便他不是我的上司，甚至对我不好，我也不可能加害他。”许诚认认真真地说：“赤卫军的第一守则就是忠诚，第二守则是禁止自相残杀，所以我不能做这种事。”
“……你是不是被洗脑了？”孟平蹙着眉头说道：“那些守则听听就完了，不要真的当回事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任何时候还是要先考虑自己的利益！”
“我不知道别人是怎样的，但我肯定不是。”许诚摇着头说：“从我加入赤卫军的第一天起，便将这些守则牢牢印刻在自己的脑海中！孟队长，请见谅，我不能答应这件事情！”
“你他妈拿了我四罐福瓶，比武大会的冠军丢了，这件事情也不答应……你到底想干什么？！”孟平终于怒了，伸出一只手来，死死掐住了他的脖颈。
清晰的气劲在孟平指间缭绕，瞬间就将许诚掐得翻了白眼。
通境后期，在凝境面前没有任何还手的余力！
“孟……孟队长……你换个条件吧，我真的没办法答应你这件事……”许诚呼吸困难，一张脸先是涨红，接着又慢慢变白，有气无力地说着这句话。
“答不答应？！”孟平面色狰狞，“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何秘书是我表哥，杀掉一个赤卫军的队长，对我来说跟玩儿一样！”
随着孟平的力气越来越重，许诚距离死亡确实只有一线了，但他还是用尽浑身力气挤出一个字来：“不，不……”
“妈的！”孟平彻底怒了，一只手再次用力，指间的气劲猛然跳动、沸腾起来。
许诚眼睛一闭，整个人便失去意识，脑袋也歪在了一边。
孟平一松手，许诚无力地摔倒在地，手中却仍紧紧地握着塑料袋，里面装着孩子最爱吃的猪耳朵，以及老婆最爱吃的猪蹄……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突然在寂静的小巷中响起。
一遍又一遍，直到第七遍的时候，许诚终于缓缓地睁开眼，他发现自己还躺在阴暗潮湿的小巷里，夜色已经降临，四周一片漆黑。
巷子里没有路灯，借着天空淡淡的月光，才能看清楚一些东西。
“滴滴答——”口袋里的手机仍在不间断地响着。
许诚立刻坐起身来，从口袋摸出手机，看到屏幕上的“老婆”二字，立刻按下了接听键。
“喂？”许诚应了一声。
“怎么回事？这么久没回来，打你电话也不接……”电话那边的女人发着牢骚，但能明显听出她松了一口气。
“没事，今天加了会儿班，刚从菜市场出来，里面有些嘈乱，没听到手机响……”之前发生的事，许诚当然不会告诉妻子，声音也一如既往地温和、稳定，“很快就回去了，给你和孩子做饭，我买了你们最爱吃的猪蹄和猪耳朵！”
“你都加班了，还做什么饭？回来吧，我已经做好了，儿子快吃完了，我还在等着你！”
“好，好，这就回去啦！”
许诚挂掉电话，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检查一番手里的塑料袋，确定没有遗漏或是洒出来，方才放了些心。
他缓缓站起身来，摸了摸自己还有些发痛的脖颈。
许诚不知道孟平为什么没杀自己，想来“杭城赤卫军队长”这个身份还是有一些作用的。他提着塑料袋，刚准备离开小巷，忽然又听到一声轻微的咳嗽。
这声咳嗽，惊得许诚差点飞了魂！
他颤颤巍巍地转过身去，果然看到自己身后站着个人。
孟平竟然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