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你的眼，真倒霉。
瞎都瞎了，怎么还要炸？
“我躲得很好，即便是那十几个圣人联手也找不到我的位置。”
因为你瞎了？
“不，因为我够怕死，但是也豁得出去啊！”
老头儿用手指头不断抠着眼珠上的那层暗红物质，像是胶皮一样掀起一点儿，底下居然有无数灰色细丝扎入眼球，而且根本拽不下来。
徐放倒吸一口气：
“恶鬼？”
他的目力极好，准圣级别只要想看都能看到原子核，哪里是什么灰色细丝，那是一只只说不出诡异感觉的的恶鬼，它们手脚缠绕，口齿互咬，难解难分地绞在一起，形成一条条瘆人的倒刺，疯狂地扎入眼球！
“我最大的敌人，依旧是恶鬼！”
老头儿紧紧裹了裹华丽的毛毯，似乎这样才能缓解疼痛：
“我不露面，那帮圣人就找不到我!”
“祂们觊觎我这最后的宇宙意志不是一两天了，对祂们来说是最后的盛宴，可我能让祂们如愿？吃屎去吧！”
老头儿重重喘了口粗气，几条输液管液面迅速下降：
“但是丢失的我必须找回来！”
“祂跑了你知道吗，当年我支离破碎生死一线的时候，祂居然带着权柄跑了，祂大爷的！”
徐放竖起耳朵听。
“要不是这件凤凰衣——你知道啥叫凤凰衣么？”
徐放点头。
蛋膜。
例如小鸡孵出之后蛋壳上的那一层卵膜。
突然他啊了一声，谁、谁的蛋？
老头儿摸着身上光华绚烂的毛毯，神情陷入回忆：
“当时那头恶鬼朝我扑来，真真要吃了我，毫无防备之下只好调动整座宇宙之力狠狠撞了过去！”
我去，老头儿，是你撞碎了恶鬼宇宙？
“按理说我都这么不要命了，恶鬼宇宙破碎是应当的，可是我这一头撞过去，好像撞碎了一堵土墙，里面竟然藏着一座石山！”
“我心都碎了……中央权柄一分为九，其中一个被祂拿走，跑了！”
徐放是个好听众，及时接茬：
“后来呢？”
老头儿暗红眼珠瞥了他一眼，九跟他能看到似的，沉默了足足上百个呼吸才出声道：
“等到我的意志重新凝聚，说实话我没想到还有复苏的一天，你家那位圣人就拎了个斧子蹲在我旁边，看到我醒来说了一句——怎么会没死？”
徐放挠了挠鼻头，当没听见。
“祂说，我既然醒了，这个破碎宇宙就还要继续交给我，祂不会再帮忙镇压了。”
“而且沟通大小宇宙、混沌星球，绑票拉人的事儿，也是祂教给我的！”
老头儿的声音很激动。
我原先也是个好宇宙啊！
“没办法，那次碰撞宇宙生灵灭亡了九成八，一点儿生气也没留下，要是这些都被恶鬼都吞噬掉我就不活了！”
老头儿一咬牙：
“干！”
“人在将死的时候，是什么办法都肯用的！”
要不是这里是病房，徐放都想掏出两把瓜子，就连牙丑都悄悄拎起一只耳朵，这可是老天爷的秘密啊！
“我装死！”
“我把手头的八个权柄全部释放出去，气息洒向混沌当中的其他大宇宙，吸引圣级降临而来！”
“加上我本来拥有四位圣级，宇宙碰撞造成两个重伤的现在已经了死亡了一个，但当时尚有战力，其他宇宙圣人来一个我就捉一个，毕竟我举全宇宙之力加上四个圣级，以权柄为饵困住一个圣人还是有很大成功概率的。”
“困住之后，强行将一个权柄绑定到圣级身上，想离开都不行了！”
老头儿的声音颇为自豪：
“逮了八个！”
“就是现如今九大宇宙贵族之祖！”
徐放掰手指头算了算：
“还差一个呢？”
老头儿听了，表情难受甚至把眼珠子都闭上了，暗红物质在眼皮下蠕动，隔了很久才张口：
“你家那祖宗又来了！”
“不是我招来的，是祂用斧子直接劈开混沌通道自己过来的，还有华夏大宇宙的无数生灵！”
“祂说我这里有机缘，我说我这里住不开。”
“祂说我情况很危急，我说我这里住不开。”
“祂说我快死到临头，我说你们随便住吧，然后就给了我这件凤凰衣，可以治疗我碎裂的躯体，让宇宙逐渐恢复，更兼上面的气息可以彻底隐藏我的位置，除了祂谁都发现不了！”
徐放两眼灼灼放光。
实锤了，圣人自己开天辟地时留下的蛋膜！
居然编成这件毛毯送给了这老头儿？
“能给我看看？”
徐放的目光投向那件华丽毛毯，岂料老头儿惊觉起来：
“不行！”
“你们的血脉很奇特，用你们华夏大宇宙的说法，叫打断骨头连着筋……不能离开我身，你摸一下就行。”
徐放依言上前一步，将手掌放了上去。
手掌摸上的刹那，柔软至极的触感传来，徐放怦然心动。
好宝贝！
浓烈的至圣气息萦绕在徐放心头，恍惚间他看到了一个身影，屹立混沌宇宙之间，手持战斧披靡万界，看得徐放眼眶滚烫。
此刻，他的手掌灼热起来，自身血脉在某种力量引动下变得激烈。
嗡！
一道人影突然从毛毯上显现，接着第二道、第三道……密密麻麻的人影出现，最后是一尊坐着的人影，面容模糊不清，但一身穿戴宛若帝皇，威严镇压天地。
徐放看着突然出现的人影，面容陌生但他很自然地知道祂们是谁：
“三清六御、五方五老、风雨雷电、太阴太阳、十殿阎罗、日夜游神、五方揭谛……十万天兵！”
“这是整座天庭的气运——不，整座华夏大宇宙的气运都压在这里了！”
那天庭的无数身影好像看到了徐放，目光含笑后一闪而逝。
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逐渐匿迹，老头儿略带紧张地裹紧毛毯，生怕徐放一个使劲给拽走。
徐放眼角湿润，面色不善地瞪了老头儿一眼。
老家伙故意的吧？
祂又不是人，甚至不是普通意义上的生命。
在自己一进来就甩出一张同情牌，故意把自己弄成这个凄惨德行，风烛残年的老人模样就是为了博自己的心软。
之后又玩命拉关系，我家圣人救的你，我家圣人教坏你，我家圣人带人来了，凤凰衣弄得跟定情信物一样，你的段位难道不清楚上面一个宇宙的气运？
但是，真他娘的管用啊……
徐放蒸发掉眼角的湿润，一针见血地说出自己的推断：
“你是不是不想付钱？”
拉关系装亲戚，一个劲儿谈感情，你就是想伤我的钱！
老头儿的脸皮顿时红温了，输液管里的液体都开始冒泡：
“我、我、我……”
徐放更笃定了，目光看向牙丑，这家伙脑袋快钻到裤裆里了，顿时明了：
“你现在没钱又没人是不是？”
“诓我？”
心里突然想到刚才那条星球规则，心头一震脱口而出：
“你不会穷得只剩下那条星球生命规则了吧？”
老头儿嗫嗫了几声，点头：
“嗯……”
“唉……”
“我是个重伤未愈的老人，清醒的时候不多，仅有的三个圣人实力面对天圣级恶鬼也力有不逮，我还要分出绝大部分力量去抵御恶鬼，维持宇宙基本运转……”
“权柄都在其他人手上，虽然强行绑定了其他宇宙的圣人，可权柄本身的规则，还有其下隶属的规则同样被人家掌握了，凝练的圣级规则都落不到我手上……唉穷家破路啊……”
老头儿嘴唇哆嗦着许下承诺：
“等这事成了轮回权柄送给你！”
“好！”
徐放心动点头，这才是宇宙意志该有的气度：
“说吧，怎么炸？”
话音未落，老头儿的脑袋倏地化作一片烟雾，左边眼珠无限放大下一瞬徐放已经站到一块几米宽的黑石上，四周是一座座峥嵘的山脉。
浓重的黑雾覆盖四方。
冰凉阴冷的感觉从脚下传来，徐放体外释放出昏黄光芒保护自身，讶然无比：
“不灭……山海？”
四面八方的山脉哪里是山，远处波涛万里的也不是海，全部是不灭石组成的！
目光穿透黑雾，他再度看到那种怪异恶鬼仿佛一根根倒刺隐身在整片不灭山海当中，眼神可怖，难以计数！
“能够被宇宙意志当做双眼的地方肯定不简单，一颗能去根吗？”
徐放从神环空间内取出一颗小宇宙炸弹的核心，正在掂量着当量够不够的问题，操控核心的主机从睡眠模式苏醒：
“开工了？”
“哇哦，不灭山海啊，真是死得值了……倒计时，三、二、你还不跑一！”
徐放呆了，我他妈往哪儿跑？
我还没说要炸呢——轰轰轰……
一束奇幻的黑光包含着宇宙中的所有色彩，在徐放眼前迸发！
一阵清风吹过，他又回到了老头儿的病床前，脚下跟着一个主机，兴奋地在屏幕上打字：
“真幸运，居然没死哎呀！”
徐放狠狠给了它一巴掌，耳边传来啪的一声轻响，抬头看去老头儿的左眼爆开了，暗红物质迅速化成黑色顺着脸颊流下来：
“右眼！”
如法炮制。
当徐放再度出现，第二台主机同样被带了回来，依旧是徐放毫不留情一个大巴掌，这俩不知道是提前设定还是怎么的，看到不灭山海直接起爆！
老头儿眼内无数灰白丝断裂，被黑色光芒销毁，只留下两个可怕的血窟窿。
“忍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留了些手段，比如说将阴阳起源之地转移。”
下一刻，两道光辉在眼眶流转不休，徐放仿佛置身于阴阳的分界点，无穷无尽的信息冲击着他的神魂，好像是他自己在重分阴阳，转化天地。
这老头儿也不小气。
徐放的本体最擅长的就是开天辟地，阴阳分晓，但是这一刻他体会到宇宙级的阴阳分化，所获得的益处是难以想象的。
两颗柔光流转的新眼珠子出现在眼眶里。
非常漂亮，宛若蕴含无数星辰。
徐放感觉这么好看的一双眼珠子，配到老头儿脸上真是白瞎了。
“爆炸的频率我捕捉到了，接下来看我的吧！”
得了眼珠子，老头儿笑起来莫名阴险了。
……
“乖乖受死，你不是我的对手！”
一只残废豹子浑身破破烂烂，气喘吁吁，却依旧奋起爪子闪电般抓向眼前巨大的眼珠。
眼珠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抓痕，最深的一道几乎将眼珠撕裂。
时间将近一个月，至高和宇宙意志依旧在战斗不休，任凭一道道毁灭闪电、一波波湮灭波纹穿过身体，锋利的爪子依旧在眼珠上留下严重伤害。
眼珠没有退缩，只是眼神浮现出伤悲之意，看得至高无名火起，突然一声清脆的破碎声传来，巨大眼珠咔嚓一声裂开了！
裂痕在眼珠上飞速扩散，在至高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宇宙意志的眼珠化作一块块碎片，在眼前消散了！
“哈哈哈，成功了！”
祂们成功了！
宇宙意志已死！
宇宙开始不安定起来，巨大的震颤从无穷远处传来，剧烈的波动开始将宇宙搅成一锅粥。
“嘿嘿！”
至高一步迈入微型宇宙，飞快向着核心地带而去：
“祂也死了，祂终于也死了！”
“我好伤心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