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太小,精神力也很难集中,每次顾斯年想要接受剧情时,都会在开始前就昏昏睡去。
直到几个月后,除了心跳声,顾斯年终于可以听到外边别的声音。
首先是一个女人。
她说话时,声音像浸了蜜的棉花,软软地透进来:“宝宝今天乖不乖?”
“娘亲又给你做了新被子。”
“你爹上朝去了,过几日就回来看宝宝。”
府里的事也能听个大概。
侍女们的脚步声细碎,隔着一层皮肉传来,像小石子滚过草地。
若她们说话急了,调子尖尖的,顾斯年便知道许是出了什么事。
有次听见“宋姨娘又来请安了”,母妃的声音突然冷了几分,顾斯年住的地方也跟着紧了紧,吓得他赶紧缩成一团。
这日子,没法过了。
又昏昏沉沉一段时间,顾斯年醒着的时间越来越长,精神力越来越集中,也就可以慢慢看起这个世界的剧情。
《十八寒尽:凤归九阙承君恩》
紫宸殿的鎏金宝顶在朝阳下泛着熔金般的光泽,丹陛之下,文武百官身着绯红官袍,按品级分列两侧,朝珠与玉带碰撞的轻响,在静默中织成细密的威仪。
钟鼓司的编钟敲响第三通,殿外传来銮铃轻颤。
新帝顾昭身着十二章纹的衮龙冕服,玄色冕旒下的目光沉静如渊,他左手轻扶着身旁的女子。
谢映雪一袭翟衣曳地,青质绣翟鸟十二行,朱红蔽膝上的云龙纹随步履轻晃。
九翚四凤冠上的珍珠垂旒,在晨光中折射出细碎的虹光,每一步都踏在铺就的明黄色毡毯上,无声却重若千钧。
“吉时到——”司仪官的唱喏穿透殿宇。
帝后拾级而上,顾昭先于丹陛正中站定,转身向谢映雪伸出手。
她指尖微顿,终是轻轻搭上他的掌心,那温度透过明黄的手套传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两人并肩立于龙椅前,接受百官三跪九叩,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浪撞在金砖铺就的地面,又反弹回高耸的殿梁,久久不散。
内侍官手捧玉册与金宝上前。
顾昭接过,先以指尖拂过玉册上“皇后谢氏”四字,再转身,亲自为谢映雪戴上金印。
那方蹲龙纽的皇后宝玺触手微凉,却烫得她眼眶微热——她想起儿时在谢家的寒夜,他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手,说“别怕,我在。”
祭天的雅乐适时响起,清越的编钟混着埙声漫过殿宇。
谢映雪随顾昭转身,望向殿外等候的万民。
宫墙之下,百姓们的欢呼如潮水涌来,他们或许不知这位新后的过往,却在看见帝后相携的身影时,自发地跪拜下去,形成一片黑压压的人潮。
顾昭侧头看她,冕旒的珠串轻晃,挡住了他眼底的情绪,却能从他微扬的嘴角读懂暖意。
谢映雪回以颔首,凤冠的垂珠轻扫过脸颊,带来微痒的触感。
这一刻,殿内的熏香、阶下的朝服、墙外的欢呼,都成了模糊的背景,唯有两人交握的手,是这盛大典仪中最清晰的存在。
礼官高声唱诵祝文,声线穿透礼乐:“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册谢氏为后,钦此——”
慈宁宫中,太后端坐于上,顾昭携谢映雪转身,共同跪倒在她面前。
“参见母后!”
对视之间,太后与谢映雪全都泪流满面。
这声“母后”,她等了十八年,而她也盼了十八年。
而如今,终于可以名正言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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