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明天就要死亡，你会选择今天做些什么？
卡尔不知道，也无暇去思考这个问题，
因为他再不跑快点，别说明天，就连今天的太阳也要见不到了。
“为什么要追我？”
“卡尔！”
卡尔在前面跑，连头也不敢回，只能不停的抛出问题，试图阻止这一切。
被锁链捆住的红发龙女挥动她的翅膀在天上飞。在这个空间，锁链似乎没有办法控制住她的行动。
红发的龙女速度很快，两者之间的距离逐渐被拉近，卡尔马上就会被追上。
“呼，呼，能不能……先停下来，咱们……好好谈谈。”
“还给我！”
“好歹听我狡辩一下啊！”
这还是那个记忆里，可爱乖巧又声音甜美的精灵妹妹吗？
现在这副模样简直是要把他给生吞活剥了，完全不是在开玩笑。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上一次见面还好好的，卡尔也确定现在自己的样貌不是【卡尔】。
他好不容易才发现了书籍的秘密，谁知刚睁开眼，龙女孩就边吼叫着边追赶着他。连开口交流的机会也不给，卡尔见状只能开始了逃命。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卡尔一边跑一边思考。
这一次和上一次的接触是在哪些地方发生了变化，导致了现状？
应该还有一个人在场才对。
不仅仅是他和女孩，当时这里肯定还有一个人。虽然他记不清楚样貌，记不清楚交谈了什么。
但，很确定。
莉莉安！没错，就是它。
这是卡尔唯一能记起来的名字。
就在想起这个名字的同时，卡尔也被龙女扑倒在地。
卡尔在地上连滚了几圈，身子都还没停稳，就被龙女用纤细的尾巴给卷住，下一秒，卡尔的双手也被红发的龙女死死压在地上。
这才停了下来。
她愤怒的张开嘴巴，甚至口水都流到了卡尔的脸上。
她的牙齿很锋利，仿佛下一秒就会将卡尔撕咬成一段一段的肉条。
“等等，我不是卡尔。”
“你看清楚，我真的不是卡尔。”
“还记得吗，丢石子丢石子，我在河边陪你丢石子。”
“我们签过契约的，你吃了我你也会死的，真的。”
“莉莉安，对，你知道它吗？就是它让我们签订了契约，肯定是它，你还有印象吗？”
死亡即将到来，更是激发了卡尔的求生欲望，他闭着眼睛把所有可能打动对方的话都快速的说了出来。
卡尔的语速很快，甚至自己都快听不清楚自己在说些什么。
卡尔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声很急促，因为呼出的气体不停的打在他的脸上。
很近，越来越近。
鼻子都已经快触碰到脸上了，牙齿已经快触碰到脖子了。
卡尔还在不停的说，他根本不敢停下。
“还给你！你想要的一切都还给你！相信我！都还给你啊！”
即使因为契约，卡尔的力量得到了增强，但红发的龙女手上的力量明显碾压过他。
卡尔无法动手，身体也被紧紧的裹住，根本无法反抗，现在全身上下只有脑袋能动。
最后关头，他放下了对死亡的恐惧。
卡尔睁开了眼睛，他看着那个已经和自己几乎完全贴在一起的红发龙女。
卡尔大声的吼道，甚至连口水都飞到了龙女的脸上，引起了对方的不满。
但卡尔无暇顾及，龙女也没有后退。
“你想要对吧，那就都给你。这该死的人生全部给你，你想要的对吧，卡尔的身体，卡尔的生活，卡尔的父母，卡尔的一切，只要是卡尔的，你是不是都想要，快拿去啊！去变成卡尔啊，这就是你想要的对吧！”
飞快的说完后，卡尔选择闭上眼睛等待死亡。
他开始为自己倒计时，看看还能活几秒。
他也在思考，死亡后能否回到自己的世界。
他同时又觉得好笑，死到临头，却没那么害怕了。
他甚至在想哪个部位会最先被吃，应该是脖子吧，也可能是手臂。
他开始假设，如果这一切只是梦，那是不是醒来后又回到了出租房。
所以，为什么还没死？
73秒已过。
75秒已过。
自己为什么还没死？
无法理解的卡尔又一次睁开了眼睛，他的脸和女孩的脸几乎贴在了一起。卡尔还是无法动弹，身体被勒的生疼，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女孩。
皮肤真好啊，一点瑕疵也没有。
牙齿很尖锐，却又像虎牙十分可爱。
瞳孔就像宝石，还闪闪发光的。
就连尾巴，也感觉很柔软。
这些该死的锁链，究竟是谁这么狠心。
要不抬起头，死前亲她一口。
想到这里，卡尔自己都忍不住笑了，都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还在想些什么。
红发的龙女略微退后了一小点，她看着这个正等待死亡的人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发出了笑声。
是在嘲讽她的犹豫吗？
龙女用疑惑的表情问道：“你笑……为什么？”
卡尔听后却笑的更大声了，还笑咳嗽了起来。
深呼几口气，恢复过来的卡尔立马解释道：“我只是忽然想到，你真的太好看，真的太完美了，我的词汇量有限，很抱歉。
能不能商量一下，稍微优雅一点的吃掉我，最好是一次性解决。我怕自己没死透，你边吃，我边哭，那就真的太丢人了。”
红发的龙女觉得自己有些跟不上这个人类的思维，但她也同样想到了那个画面，一下子都没了食欲，露出十分嫌弃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哈，你现在这个嫌弃的表情更可爱了，真的好好看啊，你这个样子真的太赞了，能不能从我的嘴开始吃，求求了。”
已经在死亡边缘的卡尔显得十分豁达，反正也是死，早死晚死都得死，死在大猩猩的手里不如眼前这位精致的龙女口里。
这也算是另类的永远在一起吧？
卡尔没有欺骗自己的内心，因为他是真的没有那么害怕了，连说话都没有了顾忌。
“骗子！”
红发的龙女根本不相信这个人类说的话，因为从来没有人会觉得一头巨龙可爱或是好看。
他们只会第一时间恐惧并逃跑。
她几乎没有和其他人交流过，但有许多记忆在脑海里，是传承下来的记忆。
“喂喂喂，你可以随便吃了我，但是绝对不可以说我是骗子，我平生最恨骗子，刚刚和你说的每句话都没有骗人。”
“卡尔……骗子！”
“我说了我没有说谎，你咋就不信呢？”
“我说卡尔！”
这么说完，龙女对着卡尔发出愤怒的吼叫，声音大的差点震坏了他的耳膜。
“……误会了，我觉得，你说的对。卡尔是骗子。”
卡尔明白了，明白龙女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好呀，原来不是在说他。
明白的同时又觉得他真的很悲惨，所有的一切苦难都源自于这个“卡尔”。
没爹疼，没娘爱。
天崩开局，不外如是也。
“都他妈赖卡尔。”卡尔发自内心的说道。
虽然他现在是卡尔，可他并不认同自己是【卡尔】，他只认为自己是卡尔。
没有【卡尔】过去记忆的他，会永远是自己。
过去是自己，现在是自己，未来也是自己。
很绕，但卡尔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正这么思考着，卡尔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能动了，他疑惑的看了一眼龙女然后从地上坐起来，揉了揉被抓红的手臂。
不知道为什么红发的龙女突然松开了他的手，尾巴也离开了他的身体。
她坐在离卡尔不远处的地上，一双眼睛仔细的打量着他。
好像是想了解卡尔一样。
其实。
卡尔又何尝真正的了解过这个女孩，他和她只是见过一面，说上过几句话而已。
但是。
曾经的相处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即使被魔法干扰了记忆，他们也早在第一次见面就定下了认出彼此的暗号。
【都他妈赖卡尔】
“你想起来了？”卡尔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她。
居然是因为这句话，他是真的没想到。
龙女的目光没有移开看着卡尔点了点头，就算是回答了。
但卡尔不知道的是，红发的龙女早在听到【丢石子】那里就想起来了一切。
只是气氛都烘托到了这里，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索性就先看着这个人类继续表演，谁知道他这么能说，这么敢说。
“你终于想起来了啊！我真的，我还以为今天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抱一下，快让哥哥抱一下。”
卡尔抹着不存在的泪水激动的站了起来，伸出两只手想要抱住龙女大哭一场。
龙女瞬间识破卡尔的意图并迅速的躲开了他的拥抱，她张开嘴巴露出牙齿，发出威胁的声音。
龙女十分抗拒卡尔过于接近她，像只对陌生人示好却发出警惕的野兽。
“我差点被你吃了啊，给个拥抱怎么了？”卡尔完全没有被拒绝的自觉，他反倒还生气的坐在了地上。
可龙女才不理会他，不立即吃掉这个人类已经是最大程度的在忍耐了。
还想怎样？
“你真的不理我啊？”
卡尔好半天都没有听到动静，只好尴尬的自己从地上起来。正好看见龙女把尾巴卷成一团，然后坐在了上面。
这样坐着的龙女看着卡尔突然出声问道：“为什么……抢走卡尔？”
她的表情有些生气，像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抢走那般，龙女想要把那一切拿回来，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卡尔奇怪的看着对方。
不是，我一个男的，我抢走卡尔干什么。
等等。
卡尔很快反应了过来。
他本来还觉得这个龙女孩和精灵女孩可能是两个存在。
而现在卡尔能肯定这就是一个人，虽然性格上有些区别，但这说话方式和思维模式完全一样。
抢走卡尔肯定不是字面意思，大概率又是身体什么的，结合龙女对【还给我】的执念。
卡尔很快便想明白了一切，随即开口说道：
“首先，不是我想抢走【卡尔】，其次，我也有问题想问你。我们一起坐下来聊聊，我感觉就能找到真相了。”
“不过，交流之前咱们先确定一下共识，都他妈赖卡尔，这没问题吧？”
对于这句话，红发龙女十分满意的点点头，还拍了拍手，她的尾巴末端也忍不住跟着在地上拍了拍。
“好，很好，为我们的共识击掌。”说完，卡尔举起一只手想与龙女对掌，很可惜直接被无视了。
应该是不懂他想表达的意思，绝对不可能是嫌弃他。
卡尔自我安慰完后接着说道：
“行吧，那我们现在就对一下情况，这样我才能想出办法来帮你。”
瞳孔放大的龙女微微张开了红润的嘴唇，不可思议的问道：“你说……帮我？”
“嗯，想办法帮你离开这里啊。”卡尔语气十分肯定的说道。
“……骗子。”龙女忽然低下头小声的说道。
“你说什么？嗯？怎么突然就不说话了？”没听清的卡尔好奇的问道，可是龙女没有回答他的打算。
卡尔只好接着自顾自的说道：
“我知道的也有限，但大致能推测出一些真相，也许能从这些线索和真相里找到帮你出去的办法。”
我手上戴着五枚戒指，这应该是封印你的关键，但是无法取出，有什么办法能取下来吗？
对了，我刚刚往书里浇灌血液，下一刻就见到你，那本书是不是和你有什么关联？
还有，神秘的莉莉安究竟是谁？它的目的是什么？你的封印又和它有关系吗？
你说卡尔抢走了你的一切？是卡尔或者卡纳德伤害了你吗？是他们把你封印在这里的吗？
如果能找到帮你出去的办法，是不是还要小心不能被卡纳德发现呀。
卡尔讲的很认真，一直沉默的龙女听完后终于抬起了头，她变得有些犹豫，许久才张开口。
“你知道.....我是什么？”
还没等卡尔开口回答，龙女却忽然张开了翅膀，她飞翔在卡尔的头顶上。
她头上的角是那么明显，她的尾巴能轻易的卷起一个人，她的四肢皆是锋利的利爪，她的身躯能遮住太阳。
此刻的她变成了一头真正的巨龙。
她再一次问道：“你知道我是什么？”
可卡尔仿佛对这一切的变化视而不见，他理所应当的回答道：“我知道啊，你不就是被困在这里的精灵妹妹？”
“不，不是精灵，是龙，巨龙！”
浑身红色的巨龙愤怒的纠正道，她煽动翅膀带来巨大的气浪，她用黑色的瞳孔死死的盯着快要被吹走的卡尔。
任由他在地面苦苦挣扎。
这个人类满嘴谎言，她能确信这绝对是谎言，不可能是真话。
绝对是谎言，这个人类只是为了能活下去编造的谎言，一旦让他出去，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再有下次机会。
好不容易站稳的卡尔盯着巨龙的身躯认真打量，沉思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开口说道：
“哦哦，你是说你现在这幅样子啊？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世界里看到龙，真的是酷毙了。不过，你还是快下来吧，我们继续商量怎么帮你出去。”
“？？？”
这个人类难道真的不明白吗？居然还在说谎，她的耐心有限，她无法忍受谎言。
“我是巨龙！”
龙女再一次强调，同时也是最后一次，如果这个人类再继续装傻。
她发誓，自己一定会将他彻底撕碎。
“我说我知道了，真的知道了。求你了，快下来吧，我一直抬着头说话真的很累得。”
龙女愣住了，她发现，这个人类好像是真的不在乎她是不是巨龙。
甚至看到自己变身成巨龙的模样时，眼睛还闪闪发光了起来，直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消失。
她无法理解，因为这和她所知的记忆完全不一样。
她无法相信，因为这违背了这个世界的自然定律。
但龙女还是听话的变回了人形的模样坐在了地上，只是比刚刚，好奇打量的目光更重了一点。
“你不是……人类？”龙女突然问道。
“啊，我是啊，我地地道道的人类。”卡尔虽然奇怪但还是回答道。
“我是巨龙！嗷呜，一口能吃掉你！”
龙女张大嘴巴同时再次强调道，虽然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了，但她保证，这绝对绝对是最后一次。
“哇，我好害怕呀。不过我说了我知道啊，你这龙真的有些奇怪。”
卡尔露出夸张的表情同时再次回答道，还十分配合的被吓倒在了地上。
龙女合上了嘴巴，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总感觉自己被冒犯了，好没意思。
她又忽然想起，还有一种能对这个人类行为合理解释的可能。
过去的记忆里，那些为了活命的人类，那些为了自己能逃跑的人类，甚至会选择与敌对种族合作，为敌对种族做事，背叛自己的种族。
她努力回忆，但巨龙的记忆不会关注这种小事，她犹豫如何组织语言去形容这种行为。
终于，她从零碎的记忆里找到了最合理的解释。
龙女从未如此肯定的确信，她缓缓张开口说道：
“你是......人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