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小野突然顿住了脚步，手里的碗盘差点拿不住。
她猛地回身，问道：“谁？长什么样？”
方晴耸耸肩，“我哪知道是谁，我都没见到面儿，就是听房东说了一嘴，说人特帅，哎，可惜了，我当时正给你做饭呢，没见着。”
“对了，房东说他手腕上带了块很精致的手表，绿色的表盘，一看就不便宜。”
洪小野的心剧烈跳动着，心中的答案呼之欲出。
她想知道答案，却又害怕知道答案。
这几天，心口一直像压着一块巨石，闷得慌，堵得慌。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难受，也知道不该这样逃避，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却怎么也不愿面对。
过往那些甜蜜的瞬间，那些让她温暖、感动的点点滴滴，本都不属于她，皆是因为她沾了另一个女孩的光。
仅此而已。
这让她怎么接受……
方晴看她没什么反应，转身就准备走，却听洪小野哑着声音问：
“他说什么了么。”
“也没什么，就拿出一张照片，问见没见过上面的女孩。房东瞅着像你，又不敢确认，也不知道你们什么关系，就说没见过，让他写了电话号码，说有消息会联系他。
洪小野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脱口而出：
“电话在哪儿？”
她急切地想确认，那个电话是不是他的。
他真的来找她了么。
方晴见她反应如此剧烈，忽然来了兴致，朝前院招待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前台搁着呢。”
看她魂不守舍的模样，轻笑着说：
“啧，你前男友啊？怎么，没断干净，跑来找你？可以啊你，看不出来你这小丫头还挺厉害，钓过这么帅的男人。不过我可告诉你啊，他副驾上有女人啊，应该是现任吧，房东说离太远也没看清楚，但隐约和你有点像的。”
洪小野手上一抖，只觉得手上的碗筷千斤重，差点没拿稳。
是她吧。
应该是了。
那个合照时，能让他笑得那么开心的女人。
那个照片里挽着他的胳膊，姿态亲昵的女人。
那个眼里装满温柔，阳光漂亮的女人。
他们还来找她做什么呢？
解释？还是炫耀？
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洪小野突然不那么想确认了，她好似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整个人都发麻发木，失去了所有的知觉。
她抱着碗筷挪进厨房，机械的刷着，水流急速而过，溅起的水珠打湿她额前的绒发，她却恍若未觉。
方晴觉得有意思，八卦雷达滴滴作响，跟着进了厨房，“嘿，真是你前男友啊？”
先前只是试探试探，没想到这小丫头还真有反应，这让方晴更加好奇。
洪小野没说话，把碗盘擦拭干净，收进橱柜。
却见方晴堵在狭小的厨房门口，不让她出去。
“你让开。”她闷着声音说道。
“你先说你跟那帅哥什么关系？”
“没关系。”
“没关系你这副死样子？”
洪小野瞪她，“关你什么事。”
她的眼神没有一丝温度，如寒冬腊月房檐边垂下来的冰溜，尖锐、冷冰。
方晴头一次见她这副模样，闪出过道，挑眉笑，“哟，认真了。得得得，我不惹你，他电话就在前台搁着呢，你不去确认一下？”
洪小野没理她，径直回到卧室，砰一声关上门。
震的门框上的陈年老灰簌簌落下，满屋乱飞。
方晴呛咳两声，赶紧逃了出去，嘴角却不由微微上扬。
啧，有意思。
坐了一整天的车，陈青岱腰酸背痛，耳边充斥着轰隆隆的车噪，整个人都难以真正平静下来。
服务区里，他端着两碗泡好的泡面放到桌上，敲敲车窗叫孙萌和李雷过来吃。
“你不吃啊？”孙萌从副驾下来，揉了揉酸痛的脖子，“陈医生，你今晚得赶回去吧？下周你手术都排满了。”
“对，我歇歇就回。”陈青岱拆开一个面包，随便吃了几口，“你们也先回去吧，出来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都挺累的。”
自从最后和洪小野通话之后，那个电话就再也打不通了。陈青岱当时下了手术就和主任请了假，当即驱车沿着那趟火车去往武广的路线，一路南下。
而李雷送完货也接上孙萌，一路狂飙，终于在第二天早上追上了陈青岱的车。
看着他眼下的乌青，李雷让他把车暂时先停在服务区，跟着他们的车继续南下。
“往南到武广还一千多公里呢，不急于一时。你先在我车上休息会，咱们沿途挨着个地方找，这回找不到就下回接着找，我就不信一辈子找不到那家伙。”
陈青岱本就做了一整天的手术，又开了一整晚的车，精神和身体都到了极限。
他同意了李雷的建议，打开车后座坐了进去。
“行，那我先眯一会，你累了喊我，咱们换着开。”
孙萌从副驾回过头：“放心，陈医生，还有我呢，你先好好休息。”
陈青岱颔首，不过半分钟，他就靠在后座上沉沉睡去。
后来，他们去到了几个县城，每到一处都先去小旅馆打听。
洪小野一贯不舍得花钱，不可能住很贵的酒店，一定是在便宜旅店落脚。
最后一站，他们到了江园，却依旧没有找到半点踪迹。
一千多公里的铁路线，要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
最后那家旅店老板娘在看到照片的时候，眼神明显愣了一下，陈青岱立刻追问，她却坚持说没见过，刚才只是觉得照片里的女孩和自己的一个亲戚有点像而已。
陈青岱心头难掩失望。
也是，这个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太多太多，仅凭一张照片，一时看错也很正常。
出来几天，他现在必须得回去了，明天开始的这一周，他排满了手术。
无尽的绝望如海水一般包裹着他。
他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更不知道她这般不告而别，到底是为了什么。
……
服务区里，李雷三口两口就把一整碗泡面都吸溜进肚，问：
“哥们，不是我多嘴啊。我就纳了闷了，你俩到底怎么回事，她怎么就突然玩失踪了呢？”
孙萌瞥了一眼陈医生失魂落魄的模样，赶紧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他一脚。
没眼力见的，非得这时候提这茬吗。
疼的李雷嗷嗷叫。
“你踩我干啥！我还不能问问吗！这么多年了，凭我对小野的了解，她就不是无缘无故让别人担心、给别人添乱的性子！”
说完，他把泡面桶一扔，直勾勾盯着陈青岱，粗着嗓子问：
“我说陈青岱，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欺负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