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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四点半,秦素玉站在医院门口的柳树荫下,看着父母开车返回静西县,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之前所有的忐忑、担忧、期待在这一刻,都被难过代替。

秦素玉,感受不到春日暖阳,感受不到微醺的春风,感受不到细嫩的柳枝扫过她的肩膀,只感受到,天地之间,只有她一个人了。

是的,她一个人!从现在开始,她,一个人,开启了人生另一个里程,一个人,身边再也没有那多熟悉的人围绕着。

姥爷、姥姥、大姨、小姨、舅舅、表姐表弟表妹们;对自己照顾有加的教练、师哥师姐师妹们;哪怕不怎么说话的同桌邹红艳,还有要好的和不怎么要好的二中高一二班的同学们,甚至秦素玉现在都想到了自己不怎么喜欢的英语老师,大家都留在了原地,继续着自己熟悉的日子,而自己,一个人,在刚刚步入18岁的时刻,开启了自己的不同的人生之路。

秦素玉一直看着,看着,看不到车尾灯的闪烁,看不到路上的车来人往,看不到阳光下的朵朵白云,直到眼泪干涸在脸颊。

不知道站了多久,秦素玉终于回身,走过大门,绕过门诊楼和住院部,缓慢的向医院最后排的宿舍区走去,目光穿过路上遇到形色匆匆的各色人等,低下头,那么的陌生啊!

进了宿舍,同宿舍的刘美艳已经回来了,正在洗衣服,看到秦素玉,微微一笑,“你是小秦吧?我叫刘美艳,王主任跟我说,以后咱们俩一起住,你父母都回去了啊?”

“是的,美艳姐,他们回去了,我帮你洗吗?”秦素玉尽量表达善意。

“不用的,就这两件,洗完晾上就没事了,晚点我带你去食堂兑换菜票和饭票,你准备好粮票和钱,如果买了饭盆,也带上,可以洗刷好了放食堂那里,对了,你有锁头吗?”

“美艳姐,我只买了一把锁头,我爹说锁更衣箱用的。那我的饭盆可以先不放食堂吗?要不要我晚点出去买把锁?”

“现在不用买了,周日你休息的时候,我带你去街上逛逛,看看缺什么再买吧。”说着话的时候,刘美艳洗完衣服,晾到外面的线条上,然后招呼着秦素玉带好钱票等,两个人边走边说向食堂走去。

静东县和静西县紧邻,两座县城相距50公里,中间隔着静河,205国道横穿静河的静河大桥的中心点就是两县交界处。

静东县中医院位于县城西部,燕山大街185号,距离205国道不远,交通还是比较便利的,医院成立于1982年5月,算是个比较新的医院,环境比较优美,周围绿树成荫。

收费处目前5个人,白班、中班、大夜每班一个人,大家轮值,行政白班固定一个人,还有一个是收费处主任。

刘美艳跟秦素玉介绍着医院和收费处的情况,告诉她收费工作不是很复杂,但是需要认真、仔细和耐心。“你也不用害怕,慢慢适应就好了,我刚来的时候啥都不会,夏主任人挺好的,脾气也好,说话总是和声细语的,明天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两个人到了食堂,找管理员兑换好菜票和饭票,就准备买饭回去吃了,刘美艳今天是大夜,一会就该接班了。

刘美艳晚饭买的是一两粥、半个馒头、二分钱的咸菜,秦素玉买了一两粥、一个馒头、也是二分钱的咸菜,她食量比一班女生大,怕半个馒头不够吃。

吃过了晚饭,收拾好碗筷,刘美艳去收费处接班,留下秦素玉关好门窗。

秦素玉听着窗外一阵叽叽喳喳的女孩的说话声,撩开窗帘的一角,是几个穿着护士服的护士们去打饭回来了。放下窗帘,秦素玉坐在床上,看着崭新的被褥和枕巾,一阵恍惚,妹妹们现在做什么?会不会想我?老爹和妈妈到家了吗?姥爷他们还好吗?才这么点的功夫,秦素玉就开始想念大家了。

4月28日,周日,秦素玉他们家所有的大人小孩都在姥爷家集合,提前给秦素玉送行,当时姥爷还说,让舅舅、大姨、小姨大家一起都来送她,秦素玉笑了笑,哪能呢?大家都有工作,脱不开身的。

秦素玉抬头环顾着四周,看看宿舍的布局,门是冲南开的,东侧有个两扇玻璃窗的窗户,窗户下放了个桌子,上面摆放着还没放到壁橱的碗筷,靠近门的地方,旁边放了个洗手盆架子,架子上放着脸盆、皂盒、毛巾,这些东西应该是刘美艳的;门向里开,靠着西侧的墙垛子,挨着垛子是一个放杂物的壁橱和两个更衣柜,两个单人床,分别靠在东侧和北侧的墙边,刘美艳选的是东侧那个床铺,秦素玉只能住在了对门的北墙边的这个床。

这不是秦素玉第一次住在外面,去唐市和省里打比赛的时候,秦素玉也和队友一起住过旅馆,只是那个时间比较短,人也熟悉,现在是她要长期住下去了,和一个刚刚熟悉的陌生人一起。

秦素玉看完了宿舍的布局,思考着要不要挪动下床,对着门,总归是不舒服,虽然门一直是关着的,但是挪到靠西侧墙,也还是对着门的,要不然改天在床边按两个柱子,放个帘子,但是这样会不会让刘美艳不高兴?

秦素玉听韩淑云说过他们班的女生宿舍,在北校区,由原来的旧教室改造的,住了他们班20个女生。

宿舍中间是一条长长的过道,过道的正中间是个扫地风的炉子,冬天的时候取暖用;过道的顶头,放了两个长条桌,上面放的是所有的碗筷;两侧则是用木板搭起来的大通铺,铺板下面是用长条板凳支撑的,每个人分到大约1米宽,10个人将将能将褥子铺开,早上起来后把被子三折叠好,放在靠墙的一面,再压上枕头。铺板下面放的是个人的换洗衣服的小包、鞋子、脸盆和洗漱用具。

20个人一起?秦素玉很难想象大家乌拉拉的一起起床,一起洗漱,再一起冲到南校区集合的样子,或者下了晚自习,大家呼啦啦一起钻被窝的一起睡觉的样子;莞尔一笑,秦素玉庆幸自己没有住宿,那么窄的地方,自己东西不少,到时候都不知道放哪里吧。

秦素玉又想到同桌邹红艳,没了自己在身边给她捣乱,是不是学习成绩会更好?有没有一点遗憾这么快俩人就分开了?秦素玉自己是遗憾的,遗憾自己没珍惜学习的机会,遗憾自己没多和邹红艳交流,从决定退学那一刻开始,从正式离校开始,从培训结业后等待工作的时候开始......

秦素玉又想到排球队的崔教练,他是因伤从省队退下来的,负责男队和女队的管理工作,曾经的辉煌让他总是鼓励大家,而不是责骂,也让他更多的提醒大家,安全第一,安全第一!每次的唠叨,让大家都觉得他不再是帅气的男神,而是隔壁的老奶奶!

从崔教练,秦素玉想到任洪敏和郎军,从初三开始认识,到高二半年,两年半的时间,大家都慢慢的褪去青涩,也在慢慢长大......

秦素玉低着头,眯着眼睛,空无的看着,突然一震,猛抬头,才发现自己差点睡着了,抬手看看腕间的小手表,已经九点了,自己居然发呆了这么久。笑了笑,摇摇头,秦素玉站起来,把床铺铺好,摘下表,小心的放在枕边,这个是最近老爹给她买的,庆祝她顺利就业,据说是上海的牌子,花多少钱,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不会便宜,因为不好买。

拿着全新的全套洗漱用品,秦素玉去了水房洗漱,收拾完了,静悄悄的回了宿舍,还是这一方天地比较安全。

睡睡醒醒的一夜辗转,秦素玉还以为自己会彻底失眠,还好,睡了一下;简单整理完内务,洗漱完毕,7点了,拿了饭盆和饭票去食堂吃早餐,然后8.00准备到办公室,今天王主任会带她到收费处开始实习。

7.50,秦素玉到行政楼办公室去等王主任,办公室里昨天办理手续那个姓李的男生在做卫生,对方先打了招呼,“你好,小秦,来坐一会,王主任去院长办公室了,一会她就回来了。”

“你好,李大哥,我帮你做卫生吧,把垃圾倒哪里去?”秦素玉不想让人感觉她很懒。

“不用,你坐那边的椅子上就可以,早上吃饭了吧?”

“我吃饭了,李大哥。那我就在这里等下王主任。”

8.00了,王主任到办公室,“小李,你先做那个统计表,我带小秦去收费处。”

“好的,主任。”

王主任带上小秦,向门诊部收费处走去,边走边问着日常的话题,小刘带你换饭票和菜票了吗?昨天晚上睡的好吗?今天早上吃饭了吗?

秦素玉乖巧的回答着王主任的问题,略靠后一点点,跟随着王主任的脚步。

王主任是个大约40岁左右的中年妇女,眉毛有些重,双眼皮,大眼睛,鼻梁高高的,嘴唇有些薄,留着齐耳短发,有些黄,很直,看着硬硬的,上身穿一件枣红色格子上衣,下身卡其色的裤子,脚上是一双白色坡跟的护士鞋,走路比较快,风风火火的,给人一种雷厉风行中的凌厉。

几分钟,王主任就带着秦素玉到了门诊部收费处,夏主任在自己的隔间里整理着资料,看到她们二人过来,站起来,“王主任,快来,我还说晚点去办公室去接小秦,是叫秦素玉,是吧?”

“哎呀,不用去接,我刚好过来门诊有点事,顺便就带小秦过来了。来,小秦,这个是夏主任。”

“你好,夏主任,我是秦素玉。”

“来来,先坐旁边的椅子上,王主任,也坐。”

“夏主任,我不坐了,我去内科门诊一趟。”王主任又跟秦素玉说了两句话,就走了。

夏主任是个30多岁的男士,1.80米左右的个子,方脸,略有有些黑,双眼皮大眼睛,脸上带着微笑,估计是职业性的,穿着白大褂,多少有些儒雅的样子。

简单问了秦素玉几个问题,就开始介绍收费员的大致工作内容,简单说就是收费,但是需要认真,细心,不能出错,也要有耐心,不能和患者及家属吵架。

把秦素玉送到隔壁收费窗口,交给行政班的连洁,顺便介绍了白班的李荣芹,今天刘美艳下夜班,下午上中班。

秦素玉穿着办公室小李送来的白大褂,并把衣服尺寸和鞋子号码给了他,他去给帮忙领后勤的工服和鞋子。

都是新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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