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的目光依然迷茫，但还是乖顺地点了点头。
月桂对她笑笑，刚想再说些什么，一抬头就看到三小姐正站在廊下看着这边。
她拍了拍小桃的肩膀，让她先下去歇着，然后才走到了楚韵宁身边。
“三小姐。”她叫了一声。
楚韵宁的目光一直落在小桃的身上，一直等看不到了，才问道：“她家里是不是还有个弟弟？”
“三小姐怎么知道？”月桂有些诧异。
“猜的。”楚韵宁忽然有些意兴阑珊。
她刚才就看出来这小丫头的情绪有些不对，原以为是因为不舍得离家，没想到刚才听到了那样一番话。
当年她在孤儿院的时候，孤儿院里的孩子，女孩大都身体健康，而男孩几乎全都有各种各样的残疾，偶尔有个健全的，很快就会被领养出去。
那时候她年纪小，一团天真，还曾经问过院长，是不是女孩子格外淘气些，喜欢到处跑，所以才会被爸妈弄丢啊。
院长沉默了半晌，许久才摸了摸她的头，叹了一声傻孩子。
后来她渐渐长大了，终于知道了这句“傻孩子”的含义，她们那些女孩，其实什么都没有做错，只不过因为是女孩而已。
仅此而已。
小桃姐妹两个也没有做错什么，只不过因为是女孩而已。
“我瞧着那孩子不错，”她说道，“赶明儿让她进屋里伺候吧！”
月桂一惊：“可她才七岁……”
“七岁怎么了，”楚韵宁朝着屋里走去，“不过就是些端茶倒水的活计，我瞧着她伶俐得很，应当能做好。放心吧，我的眼光一向很好的，她能做得来。”
“是，奴婢替小桃谢过三小姐了。”月桂连忙应了下来。
她的心里半是忐忑半是高兴，按说刚进府的小丫鬟，是要先在外院做上两年，等被嬷嬷调教好了，才能在主子跟前伺候的，没想到小桃是个有福气的，一眼就被三小姐看上了。
只是那孩子虽然聪明，但毕竟太小，难免有些毛手毛脚，她得好好同小桃说一说，让她伺候的时候仔细些，三小姐屋里的那些东西，随便打破了一样，把她卖了都不够赔的！
芍药很快从门房那边带了消息回来：“四小姐身边的青鸾光是这个月就出去了三回，之前也经常出府，说是要去给四小姐买福香楼的点心。”
楚韵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叫人盯着些，等她再出府的时候跟上去，看看她都见了什么人，若是能听见，听听她都和那人说了些什么。对了小桃，她之前不是和你搭过话么？你多跟青鸾亲近亲近，听听她想让你做些什么，她要是给了你什么东西，你就收着。”
小桃闻言，连忙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就怕青鸾会起疑，”月桂说道，“如今小桃已经在屋里伺候了，她还会像以前一样来试探小桃么？”
“怕什么，”楚韵宁摆了摆手，“她要是问起来，你就说……说自个儿会玩翻花绳，我就是为了让你陪我玩，所以才让你进屋子里伺候的。”
反正在楚韵珊的眼中，她这个三姐姐的脑子不大好使，一直被她耍得团团转。
她现在大约已经猜出了事情的原委，但凡事都要讲证据嘛，她打算将一切都捋顺之后，再去告诉楚夫人。
她那个四妹妹，当真是安分的日子过得太久了，非要折腾点水花出来。
……
春末夏初，天气越发暖和了起来，楚府下人们身上的衣裳也都换成了单衣。
“又是陈茶！”
桐宇院里，楚韵珊气急败坏地将茶杯摔到了地上。
“四小姐息怒，仔细伤到自己的手！”青鸾连忙上前来劝道，“许是库房那头送错了，奴婢这就拿去换。”
“送错一次也就罢了，难道还能接连送错两回不成？”楚韵珊冷笑，“单单是茶，我便不说什么了，可你看看这几日厨房里送来的菜，都已经冷了！”
她站起身来，像困兽般在屋子里转了几圈：“都是楚家的女儿，他们不就是仗着我是庶出，所以才敢这么对我么？楚韵宁那个蠢货哪里比我强，就因为她会投胎，就要处处压着我一头！”
青鸾怕她不小心踩到茶杯的碎片扎到脚，连忙跪下去，一边收拾着碎片，一边劝道：“四小姐别这么说，往后的事谁也说不准，嫡女又如何，庶女又如何，这些都不过是一时的，真正重要的，还要看以后谁嫁得好才是。”
楚韵珊阴沉着脸点了点头：“说的对。”
她这会儿满腔的怒火已经平息了大半，重又坐回了椅子上：“魏公子那边催得急，楚韵宁那头，我还是要过去说一说。”
“四小姐，”青鸾收拾好了碎片，忧心忡忡地说道，“舅老爷那边……”
楚韵珊的脸上满是厌恶：“舅老爷？他也配！”
“阚大那边又要钱了。”青鸾改口改得极快，“之前给了他二百两，按照小姐的吩咐，奴婢特地叮嘱了他，让他盘个铺子，往后戒了赌，踏踏实实过日子，可他还是一转眼就进了赌坊。”
“没用的东西！”楚韵珊啐了一口，轻蔑地说道“我就知道，即便是给了他钱，他也没本事把日子过好！”
“那小姐您看要不要……”青鸾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楚韵珊摇摇头：“一时半会儿他还死不得。”
她摆弄着自己的手指，指尖漂亮圆润，指甲用凤仙花染了，衬得一双手白嫩又纤长。
“十三王爷的年纪已经到了，”她淡声说道，“魏公子说，太后娘娘有意想要替十三王爷选妃。”
“楚家是必然在其中的，只是有楚韵宁在，我怕是连进宫露脸的机会都没有。”她说道，“我帮着魏公子，又哪是单单因为他帮我给了阚大银子，也是为了我自己啊！”
“只是千算万算，没想到在这个当口，楚韵宁竟然撞伤了头，还什么都不记得了！”
楚韵珊咬着牙，脸上闪过一丝阴狠。
“青鸾，”她吩咐道，“等你下次去见阚大，让他帮我寻些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