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纱帘斑驳地洒在木桌上,姜恬默的指尖在平板电脑上划动,调出她熬了三个通宵的设计稿。
当桑夏端着茶盘怯生生走进来时,姜恬默突然拽了拽宋悦笙的袖口,压低声音道:“悦姐,真的是兔子成精。”
宋悦笙抬眼望去。
桑夏今天穿了件米色针织衫,发梢别着白色发卡,走动时总不自觉地抿唇。
此刻她正不安地绞着手,像极了受惊时竖起耳朵的垂耳兔。
“宋小姐……”桑夏被两人盯得耳尖发红,“是设计师觉得很难画稿吗?”
茶盘里的杯子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宋悦笙接过茶杯,温声道:“大山只是担心设计风格不符合你的期待。”
“姜大山”是姜恬默执意要求的称呼。
她说名字霸气,一看就不是好欺负的软妹子。
“对对对!”姜恬默立刻切换成专业模式,将平板转向桑夏,“桑院长请看,我参考了国内外十二所优秀福利机构的布局。”
屏幕上的设计图细致得惊人:
主体建筑呈温暖的鹅黄色,屋顶设计成波浪形,像被风吹起的书页。
中庭花园以低矮灌木划分出迷宫般的游乐区,角落里还画着几个玩耍的小人。
每间宿舍都标注了最佳采光角度,窗户特意做成云朵形状。
文化长廊的立柱上甚至用虚线勾勒出未来壁画的位置。
“这里预留了蔬菜种植区,孩子们可以……”姜恬默兴奋地讲解着,却在看到桑夏闪烁的眼神时戛然而止,“呃……桑院长觉得呢?”
桑夏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没有落下。
最终她收回手,轻声道:“姜设计师决定就好……”
茶杯里的热气袅袅上升,宋悦笙忽然伸手按住桑夏的手腕。
“院长。”她指尖微微用力,“设计图不是考试答卷,没有标准答案。你不说,大山就不知道设计稿是否适合孤儿院。”
桑夏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平板边缘,声音轻得几乎要消散在空气中:“可是我真的不懂设计,万一提出的建议不合适……”
宋悦笙将茶杯轻轻放回茶托,瓷器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抬眸看向桑夏,目光坚定而温和:“桑院长,你是最了解孤儿院需求的人。如果你不说,我们怎么知道孩子们真正需要什么?”
姜恬默适时地凑近,发梢扫过桑夏的肩膀:“就是就是!桑院长您尽管提,千万别跟我客气!”
桑夏被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吓得往后缩了缩,耳尖泛起淡淡的粉色。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屏幕上轻轻划过:“现在的孩子虽然不多,但建成后可能会有很多弃婴……”
她的声音渐渐变得流畅,“住宿区要预留足够的空间,活动区的器材要避免尖锐边缘,还有这里的防护栏高度……”
说到一半,桑夏突然意识到室内安静得出奇。
她慌乱地抬头,睫毛轻颤:“是……是要求太多了吗?”
姜恬默猛地拍了下大腿,力道大得连茶杯都震了震:“太棒了!这才是我要的专业建议!”
她热情地揽住桑夏的肩膀,完全没注意到对方瞬间僵直的身体。
“桑院长早该这么说了!”
宋悦笙看着桑夏从最初的局促到渐渐放松,嘴角不自觉扬起。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为这一幕镀上温暖的色调。
她屈指轻叩桌面,打断两人的讨论:“桑院长,选址确定后记得联系我。”
见桑夏又要推辞,她提前打断,“让大山陪你去办手续吧,实地考察对设计也有帮助。”
桑夏犹豫片刻,终于轻轻点头:“好。”
宋悦笙从手包中取出支票本,钢笔在纸上划出流畅的线条。
姜恬默瞪大眼睛,看着那个令人眩晕的数字——两亿元。
支票被递到桑夏手中时,她甚至能闻到上面淡淡的墨水香。
“一定要收好。”宋悦笙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为了孩子们。”
姜恬默的视线在支票和宋悦笙之间来回切换,内心疯狂呐喊:这到底是什么富婆姐姐!
她猛地放下电子笔,三步并作两步追了出去。
“姐姐姐,悦姐!”她在走廊上拦住宋悦笙,眼睛亮得惊人,“那个……您之前说的聘请我当画师的事……”
宋悦笙挑眉,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变得乖巧的姑娘:“怎么?担心我反悔?”
“哪能啊!”姜恬默搓着手,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就是表个态,到时候一定认真工作!”
她压低声音,“买地皮的时候我一定帮桑院长砍价,我可是菜市场杀价小能手!”
宋悦笙忍俊不禁,伸手替她理了理歪掉的衣领:“好,等孤儿院建成就签合同。”
阳光穿过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姜恬默哼着小调往回走时,宋悦笙看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那个在咖啡店里机械地做咖啡的姑娘——现在的她,眼里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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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两周后,宋悦笙正驻足在一幅泼墨作品前,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姜恬默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伴随着一串急促的铃声。
“悦姐,我也不想打扰你的,但……”
电话那头的声音罕见地透着犹豫,背景音里还能听到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宋悦笙刚想回应,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从身后伸来,修长的手指轻轻一划——通话戛然而止。
“不想麻烦就不要打电话。”少年清冽的嗓音带着明显的不悦,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
电话另一端,姜恬默举着手机愣住了。
“富豪姐姐的男朋友?”她小声嘀咕,“还是老公?”
没等她理清思绪,桑夏已经焦急地凑过来,柔软的针织衫袖口蹭到了桌上的文件。
“悦姐怎么说?”
因为姜恬默经常念叨,桑夏也跟着这么叫了。
姜恬默挠了挠头:“呃……我们得自己想办法让他们交付地皮了,悦姐她正在……处理感情问题?”
桑夏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目光落在桌面的投诉文件上。
那些纸张已经被翻得起了毛边,却始终没能递交给工商局。
“那我们明天再去一趟吧。”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那些人根本就是在踢皮球!”姜恬默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发绳都被扯松了几分,“没有上面点头,他们连正眼都不给一个。”
两人相视无言,窗外的夕阳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斜斜地映在那些无人受理的投诉文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