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兴海沉吟片刻：“这样，你回头跟小林说一声，从明天开始，就让她到陆秘书长那边去，专职做他的工作助手。”
“陆秘书长刚来，人生地不熟，工作千头万绪，身边是得有个熟悉情况、手脚麻利的人帮衬着才行。你让她尽快把那边手头的工作交接一下。”
李珂闻言，脸上的表情却不像刚才那般轻松，反而显出几分迟疑：“市长，这个安排……林秘书之前不是一直在市委那边，跟着韩光达副书记，管妇联、档案局那几摊子事吗？”
“她算是韩副书记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对政府这边的业务流程，尤其像陆秘书长这种统揽全局的活儿，怕是不太熟悉。现在让她直接过来给陆秘书长当助手，这……级别上倒是匹配，就是……会不会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文兴海的视线在李珂脸上停顿了一下。
“没什么不方便的。都是为了政府工作嘛，其他事先放一放。”
市长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喙的份量。
“我这边这几天也没什么要紧事。眼下，常务会议的筹备是重中之重，你把手头的事情尽快捋顺，也去陆秘书长那边搭把手，帮着跑跑腿，打打杂。”
文兴海的语气顿了顿，话锋一转，继续说道：“你啊，也好好学，好好看。陆秘书长年纪跟你相仿，甚至比你还小一点，为什么人家能走到这个位置上？肩上能扛多大的担子，手上能有多少抓手，脑子里能有多少盘算，这些都是学问。多看，多悟。”
这番话在李珂心中激起层层涟漪。他瞬间领会了市长的深意，毕竟跟了市长这么多年，他也明白这不仅仅是安排工作，更是在点拨他，提携他。
“市长，我明白了。我这就去把手头的工作尽快交接一下，然后马上过去陆秘书长那边听候调遣。”
李珂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文兴海微微颔首，目光已经重新落回面前摊开的文件上，室内恢复了之前的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再说陆江河这边，办公桌上的文件依旧堆积如山。
文兴海市长倒是给了他下午两点便可下班的“特权”，可眼下这第一天的工作量，便让他深刻体会到，这“特权”恐怕只是个美好的念想。
市一级政府的事务盘根错节，千头万绪，想要在两点前理清今日事，无异于痴人说梦。他现在就像一个刚接手机床的舵手，要尽快熟悉这艘大船的每一个部件，稳住航向，而这艘船的复杂程度，远超他最初的预估。
更让他有些心绪不宁的，是市长新派来的那位工作助手——林绯夏。
若是放在结婚领证之前，陆江河自忖或许还能以平常心对待。
可如今，他已为人夫，沈文静的温柔与陆文婷的笑靥时常在眼前浮现，再与这样一位衣着时常游走在职业与性感边缘、身段玲珑浮凸、年约三十许的所谓“知性熟女”朝夕相对，低头不见抬头见，着实让他感到一种微妙的不自在。
这位林绯夏秘书的穿着，往好听了说是时尚大胆，往难听了说，就是与市政府办公厅的严肃氛围格格不入。
那裁剪合体的套装，上衣的扣子总像是系得有些勉强，而下身的裙子，则总是短得恰到好处地让人无法忽视她修长匀称的双腿。尤其当她俯身在办公桌前指点文件，或是转身取物时，那紧裹在丝袜下的浑圆曲线，甚至偶尔会从裙摆的缝隙间，隐约露出一小截蕾丝吊带的边缘，惊鸿一瞥，却足以让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心神微漾。
陆江河只能告诫自己，眼观鼻，鼻观心，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抛开这些令人分神的细枝末节不谈，单从工作能力上评判，这位林秘书与他之前在县里得心应手的助手刘爱璐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刘爱璐心思缜密，办事干练，往往他一个眼神就能心领神会。
而这位林绯夏，尽管看上去精明干练，处理起具体事务来却常常不得要领，甚至连一些文件里显而易见的逻辑疏漏和数据引用错误都看不出来，还需要他耐着性子一一指点，无形中又增加了他的工作负担。
如果非要说林绯夏有什么“长处”，那大概就是她那种几乎毫无边界感的嘘寒问暖了。
从他早晨踏入办公室的第一杯水，到午间用餐的提醒，再到时不时关切他是否过于劳累的轻声细语，都透着一股过分的熟稔与亲近。
这种过度热情的关怀，如同无孔不入的微风，吹得陆江河浑身不自在，他宁愿面对一堆棘手的文件，也不愿消受这种让他如坐针毡的“温柔”。
好在这种微妙的尴尬，随着李珂的到来，总算是减缓了不少。
办公室里多了一个人，尤其还是市长办公室的老人，陆江河多少感觉自在了一些，至少在林绯夏那几乎能穿透他后背的目光下，有了一道无形的屏障。
李珂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规规矩矩地站在陆江河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前，微微欠身。
“陆秘书长，市长让我过来搭把手，您有什么吩咐？”
陆江河指了指桌面上按照议题分门别类堆放的几摞文件。
“李秘书，你来得正好。常务会议的议题材料，我过了一遍。大部分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框架也都立起来了，细节上再抠一抠就行。”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份。
“比如这个‘关于进一步优化营商环境的若干措施’，政策导向明确，具体举措也比较实在，问题不大。”
“还有这个江州市城市医疗资源整合与布局调整方案，这个方案考虑到了区域平衡和专科建设，有前瞻性。只是，关于财政配套和人才引进的部分，还需要再充实具体的数据和可行性分析。”
陆江河顿了顿，拿起一份明显比其他材料单薄的文件夹，眉头微微蹙起。
“但是，这个关于江州市建成区黑臭水体综合整治行动方案的汇报材料，还很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