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你心里有数就好。”陆江河不再多说,点点头,“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养足精神,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他指的是与家具协会会长周天雄的会面,这种场面也还是得把她带着。
“好的,陆县长您也早点休息。”刘爱璐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开了陆江河的房间。
走廊里空无一人,地毯吸走了她的脚步声。一走出陆江河的视线范围,刘爱璐几乎是立刻就掏出了那只一直攥在手心,微微发烫的诺基亚直板手机。
屏幕亮着,显示着一条未读短信,发送时间就在刚才不久。
短信内容很简单,只有寥寥几个字:“是遇到难题了么?”
看着这条短信,刘爱璐轻轻咬了咬下唇。她快步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确认四周无人,这才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回拨键。
电话几乎是立刻就被接通了,听筒里传来一个清甜温婉的女声,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喂,爱璐?怎么回事?”
这声音,正是陆江河的女朋友,远在江州市的沈文静。
“沈姐姐……”刘爱璐压低了声音,夹杂着几分私下的亲近,“您放心,没什么大事。大哥……陆县长他挺好的,精神状态也不错。”
她顿了顿,补充道,“就是,这边的工作,可能……不是那么一帆风顺。家具协会这边,虽然约到了明天见面,但感觉态度不算特别积极。”
“嗯,”电话那头的沈文静应了一声,背景音里传来一阵清晰的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声,显然她也正忙着工作,“具体说说,遇到什么坎儿了?是不是有人不配合?还是那个周天雄不好打交道?”
“现在还不好说,”刘爱璐斟酌着词句,“主要是感觉这边……水比较深。不过沈姐姐你放心,有我在旁边盯着呢,陆县长心里也有数。他刚才还分析了,说这边的困境恰好是我们的机会。”
她赶紧将明天与周天雄会面的事情也汇报了一下,“明天上午九点半,就跟家具协会的周会长见面,希望能撕开一个口子。”
“那就好。”键盘声停顿了一下,沈文静的声音里透出明显的关心。
“爱璐,辛苦你了。江河虽然聪明,主意多,但是有时候看问题只看大方向,细节上你要多帮他把关。记住,还是老规矩,无论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难处,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知道的,沈姐姐。”
“行了,羊城那边不比家里,万事小心,注意安全。看你也累了,这几天辛苦你了,早点休息,明天你俩打起精神来。”沈文静又叮嘱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江州市,夜色渐浓。
市中心一栋气派的写字楼高层,某间办公室却依旧灯火通明。
沈文静缓缓放下手中的手机,屏幕的光芒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投下一片柔和的剪影。
“啧啧。”
对面沙发上,徐妍妍端着刚鼓捣好的咖啡,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见沈文静终于结束了这通“远程遥控”,徐妍妍放下咖啡杯,斜乜着眼,嘴角勾起一抹揶揄:“瞧你这不值钱的样子,心满意足了,我们的‘老公奴’小姐?”
沈文静俏脸微红,旋即又理直气壮地白了她一眼,带着几分只有在闺蜜面前才会流露的小女儿神气,哼了一声:“老公奴怎么了?我乐意!总比某些人强,想当还没人要呢!”
“得得得!”徐妍妍夸张地摆摆手,作投降状,“我不跟你争,你是有情郎嘘寒问暖、日夜牵挂的小公主,我是没人疼没人爱的孤家寡人,行了吧?”
她嘴上打趣着,动作却麻利地站起身,踩着细高跟走到沈文静那张宽大的老板桌前,将一叠整理好的文件“啪”地放在她面前,语气里多了几分无奈:“说真的,文静,我有时候真搞不懂你。”
徐妍妍纤长的手指点了点那摞文件:“陆江河,陆大县长,他又不是三岁小孩离不开人。”
“我见过他,也听说过一些事,他那股子狠劲儿,不是一般人会有的,能力不差,手腕也够硬。犯得着你天天在这儿隔着几千里地,跟个老妈子似的瞎操心?”
“再说了,”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文件标题上,“珠三角那边报社的合作案,我都已经把前期工作铺好了,派个业务骨干过去对接一下就行的小事。”
“你非要力排众议,亲自跑一趟?你是咱们这摊子的老总,是主心骨!”
“这点事都要亲自出马,那以后公司真做大了,碰上更硬的骨头、更大的码头,你怎么办?难不成要把你那个在省委大院里坐镇的爸爸揪出来帮你背书、给你站台?”
沈文静这家自媒体性质的文化传播公司,虽然刚起步,但凭借她的人脉和徐妍妍的运营能力,已经接到了几个不错的单子。
这笔与珠三角某家报社的合作,正是其中之一。项目本身并不复杂,无非是内容置换和一些软性推广,按流程派个部门经理去绰绰有余。但沈文静却坚持要亲自南下。
徐妍妍拿起沈文静桌上半空的玻璃杯,走到一旁的饮水机旁,重新给她接了杯温水,轻轻放在她手边,语重心长地继续敲打。
“我不是怕你出远门累着,我是觉得……你得有老总的样子,得坐得住这中军帐。要是让公司里那帮新来的年轻人知道,咱们的老大,为了个男人,撂下家里一堆事,巴巴地跑过去‘送温暖’、当‘贤内助’,人家心里会怎么想?”
“会不会觉得咱们这公司……有点儿戏?觉得你这个老总,格局不够,拎不清公私?”
沈文静端起水杯,温热的触感熨帖着微凉的指尖。她低头啜了一小口,听着徐妍妍一本正经的“训诫”,看着她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政委”表情,忽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放下水杯,眉眼弯弯,带着一丝狡黠和促狭,迎上徐妍妍的目光:“妍妍,我发现你跟江河有时候说话的调调,还真挺像的。你刚才那番‘公私分明、大局为重’的大道理,他也经常这么敲打我呢。”
“哼!”徐妍妍闻言,没好气地冷哼一声,但脸上的线条明显柔和了些,“算你还有救,那小子还有点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没把你这尊大佛给供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