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
稽城,傅家,
傅天云出嫁前夕,收到了母亲为她绣的鸳鸯枕。
正接受梳礼的她,抚摸着枕上的一针一线,心中五味杂陈。
……
与此同时,
嵊县,陈家,
陈显阳刚行过梳礼,正坐在走廊的观景窗上望月出神,脑海里则时不时闪过与傅天云从前的种种。
春晓则在不远处的桂花树下,偷偷看着陈显阳,眼眸中透着一抹伤感和妒忌。
……
转眼,天明,
傅家这边,
梁妈妈正准备指挥丫鬟给傅天云上妆穿戴,只见沈柔雪笑吟吟走进来道:“吉时尚早,先容我与天云妹妹说些贴己话……”
待梁妈妈带着丫鬟退出去后,沈柔雪挽着傅天云的手,来至床沿坐下。
看着傅天云的眼圈带着些青乌色,沈柔雪抬手勾指抚着她的眼尾关切问:“怎么?一夜未眠吗?”
傅天云淡然道:“出嫁前夕自是无睱好睡……”语未落,已低下了头。
但听沈柔雪直言问:“天云,你是不是因着那杨再兴,而不想嫁给显阳?”
傅天云低着头沉默了片刻后,抬头坦然道:“杨先锋对我有相护之恩,我也确实对他敬慕有加……可只限于此……而对于显阳……”
说到此,她停顿了片刻后,继续道:“一直以来,显阳在我的印象里,是个玩世不恭的人。他还总跟我斗嘴,惹我生气,但也不算太讨厌……也许吧……也许是习惯了他这个样子……”
语落间,她又在顿了一顿后接着道:“记得当初,在庆祝大哥和显阳中探花榜眼的酒宴上,他对周耀昌说,我已经名花有主,那个主就是他……其实,我是既生气,又有些惊喜的……可同时,我又有些不确定……就算是后来,他一再说他喜欢我,甚至为此,他还向他父母,以及大哥争取……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确定不了……我确定不了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我确定不了我们能不能在一起……我更确定不了,我们若真能在一起后,是否能过得好……”
她说着说着,情绪有些激动起来,且不住的吸鼻子,眼眶也随之泛红。
沈柔雪遂将其搂进怀里,边轻拍其后背,边劝慰:“待嫁女子难免多思多想……何况,如你所说,显阳素来是个玩世不恭的……再加上,你们之间还牵扯着上一代的恩怨……可老天既然让你们走到了今天,那就证明了你们是有缘的……只要你们好好的经营,总能抛开那些横亘,恩爱到白头的……”
她说着,感受到傅天云在小声啜泣,遂笑言提醒:“想哭就哭出来好了……可别等上了花轿后憋不住哭花了妆容……”
旋即,她在傅天云耳畔轻声提示:“你娘会在远处为你送嫁,你可不能让她看到你哭哦……”
闻言,傅天云抬起头讶然且带着抹欣喜的问:“真的?娘会来送嫁?”
沈柔雪点头道:“嗯,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横生枝节的……等花轿出了稽城,在中途停歇时,你就可以看到你娘。不过,你们只能远远的见面……”
听到此,傅天云点头道:“能在出嫁时见到娘,远远叩拜她的生养之恩,也算是我这个做女儿的尽了份孝心,多谢雪姐姐帮忙……”
沈柔雪摇头笑道:“这算不得什么,能让你了一些心愿,少一份牵绊的出嫁,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打从心里欢喜……”
转而,她起身后冲外吩咐了一声:“时候差不多了,你们可以进来为二小姐上妆穿戴了……”
闻声,候在门外的梁妈妈遂带着丫鬟入内忙碌了起来。
……
而此时的陈家,陈夫人也在指挥着丫鬟给儿子穿戴着婚服。
相对于傅天云的不确定,陈显阳则仍陷于患得患失中。
他就像个木偶似的,任由丫鬟将繁琐的婚服一层层的给他穿上。
陈夫人见儿子始终摆着一副臭脸,又是心疼又是没好气。
终于,她忍不住脾气,开口就是一通数落:“诶,臭小子,今儿是你当新郎官!是你小登科的大好日子,你看看你,怎么像是要去受刑似的!”
这时,陈老夫人刚好走进来看孙儿。
一听儿媳这话,她当即上前责怪:“你说什么呢?大喜的日子,什么受刑?我呸呸呸……也不怕忌讳……唉……”
转而,她挽起孙儿的手,边拍着他的手背,边叮咛:“显儿啊,今儿一过,你就是真正的大人了,以后,陈家的重任啊~也要落到你肩上了……你可要快些让祖母我抱到重孙啊……啊,当然,是重孙女也好,先开花,后结果,也是好意头……”
陈显阳似是听见了,又似没听见,恍恍惚惚的点头道:“祖母,显儿自然是大人了……”
陈夫人见状,又忍不住数落了起来:“诶,臭小子,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之前,我跟你爹,及你表哥不同意的时候,你那叫一个闹腾。哈!现在,是傅家老太君开金口,成全了这门亲事,你却摆出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你这又是闹哪出啊?!”
陈显阳晃了个神后,回道:“娘,我没闹啊……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天云又是否愿意……啊……”
随着一声呼痛,陈显阳的脑门上已被母亲赏了记毛栗子。
陈显阳捂着生痛的脑门,龇着牙嚷:“哎呀~痛啊~娘!这是人头,不是石头啊!”
陈夫人边甩着赏过毛栗子的手,边呼着气道:“嘶~这人头比石头还硬呐……痛死老娘了……”
旋即,她训斥道:“臭小子,你就是块石头,还是茅坑里那种,又臭又硬!老娘问你,你今儿到底要不要成这个亲?你要是不想,你趁早,别折腾老娘跟你爹,在受累之后又得受人取笑。还有天云,你要是不想娶她了,干脆将亲事取消还来得及!别等人家嫁过来了,你却当人家是硬塞给你的,嫌这嫌那的……”
说着,她即冲外喊:“诶,先别放爆竹,也先别让迎亲队出门。咱们陈大人还没想好呢……”
闻言,陈显阳气恼的道:“娘啊!我说了不娶了吗?”
陈老夫人忙维护孙儿,数落儿媳道:“诶,你这娘是怎么当的?你说显儿是块臭石头,那可不得怪你嘛!就你这臭脾气,才会生得显儿这个样子……”
对此,陈夫人先是气笑抚额,跟着冲婆母无奈拱手道:“我说,婆母老大人,您就别跟着显阳一块折腾了好不好……”
陈老夫人刚想再说什么,只见陈子贵走进来劝:“诶诶诶……娘莫生气,您都说了,今儿一过,显阳就是大人了……这不,今儿还没过吗?那就再让他耍耍小孩子脾气嘛……”
紧跟着,他又劝说妻子:“哎呀,你也先顺顺气,显阳又没说不娶……奥,就许那待嫁新娘可以哭闹一番,还不让待娶的新郎闹闹脾气啊……”
随后,他转头挨近儿子,抬手勾住其肩膀,边轻拍着,边小声说道:“显阳,你爹我在娶你娘的时候也很忐忑……不过,跟你这又不太一样,嘿嘿嘿……可不管你现在是什么想法,那个,既已到了嫁娶这一步,你啊~你就认了吧……说起来,你们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苦尽甘来了嘛……”
他说着,催促丫鬟道:“手脚麻利些,吉时快到了……”
丫鬟们应声后,加快进度给陈显阳穿上婚服外披。
陈显阳听了父亲的话,心里寻思了片刻后,吁了一口气,整了整衣冠,便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