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哮天犬好奇地询问，杨戬淡然地看了他一眼。
在沉默了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道：
“人间九条天地灵脉啊……是当年师祖下达圣人法旨，被广成子师伯领师尊等仙首去打断。”
哮天犬那张非人的脸上，在这一刻，竟然露出相当人性化的惊讶表情来。
“人间的天地灵脉，竟然是圣人下法旨……这，这是为何？”
杨戬并没有直接回答哮天犬的问题，而是反问了对方一个问题，道：
“当年，人族的天皇伏羲出世，带领后天人族再次于洪荒复兴。”
“伏羲天皇的身后，可是女娲娘娘。你认为当时，人族定居九州，以冀州为中心，是随意选择之地吗？”
哮天犬震惊地张大了嘴。
他突然意识到。
他以前对于九州的很多辛秘，根本就是道听途说罢了。
他回忆起听闻诸天仙神谈论当年时，最常说的一句话便是：
“后天人族也不知走了什么气运，竟然选择洪荒九脉归一之地。”
“否则，就算三皇五帝用命，也不可能让孱弱的后天人族再度兴盛。”
当年他还不曾跟随主人，也将诸天仙神的闲谈，当成了真相。
当真以为后天人族只是走了大运才能复兴。
现在他才终于意识到。
这洪荒天地的一切，都缘起于因果，哪来的什么走大运。
哮天犬坐在杨戬面前，小声问道：“九州之地，是娲皇圣人选定之地？”
杨戬的目光看向冀州的方向， 缓缓点头道：
“人间九州，乃是洪荒九条天地灵脉归一之地，天地灵气汇聚之所。”
“当年女娲娘娘与诸圣定下了何种约定，我并不知道。”
“或许和巫妖大战，诸圣围堵娲皇宫有关联。”
“但最终诸圣同意了让后天人族定居九州，享受天地灵气滋养，师祖最初也是默许此举。”
“之后，后天人族定居九州，以九州灵气提升人族根骨，意图让后天人族恢复先天人族的荣光与底蕴。”
“然而，先有帝禹开启家天下，以自身为献祭镇压人间气运，拒绝师祖定下的降人王为天子之策。”
“后有商汤撕毁与吾阐教契约，再续人王之位。”
“因此，师祖才一怒之下，先亲自出手，打散九鼎上的功德。”
“后又下圣人法旨，让广成子师伯领师尊等仙首断九州灵脉。”
“商汤因受此因果冲击，在位十三年便暴死于位。”
“商汤之后继位的外丙，仲任两位人王，以心血祭人王之位。”
“一人上位三年而薨，一人上位四年而薨。”
“之后，九州灵脉断绝，山河荒废，灵气枯竭，仙人离开人间，人间神灵因而上位。”
“这才有了后来人间神灵霸道人间，有了后来商王帝辛，燕山斩神。”
哮天犬听着这些上古辛秘，目瞪口呆。
他万万没想到，人间灵脉的真相，竟然会如此曲折。
当中更是与诸天圣人牵涉上因果。
他抽了抽嘴角，道：
“难怪人间灵气枯竭会如此之快， 而诸天仙神在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却理所当然地接受了。”
殷商建朝不过五百年，历经三十位人王。
这对寿元有限的后天人族来说，确实是相当久远之事。
但对于仙人而言，五百年时间，也不过就是一次闭关入定的时间罢了。
然而就是这区区五百年之前的事，诸天仙神不但大多不明真相，而且从不追究真相。
哮天犬以前也从来没有深究过，而是理所当然地接受了事实。
现在从主人杨戬处知道真相后，他才恍然大悟。
这一切真相与圣人有莫大因果。
知道真相的仙神三缄其口。
不知道真相者，则会在冥冥之中的影响下，理所当然地接受结果，而不会追究缘由。
一直到此刻。
人间灵脉被帝辛打通，他才从主人处，知道了一星半点的真相。
哮天犬深吸一口气，不自觉地又压低了几分声音，道：
“主人，如今人间灵脉被重新打通，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师祖圣人会有……”
他的话戛然而止，倏地瞪大双眼，道：
“玉鼎师尊被广成子仙首匆匆叫走，难道是……去重新打断灵脉？”
杨戬默然地点了点头，道：
“师祖向来不允许任何人忤逆他。”
“人间灵脉乃是师祖下法旨打断，帝辛现在竟然敢重新打通灵脉。”
“这样的事，师祖怎么会允许发生？”
“想来，广成子师伯把师尊叫走，定然就是要重新打断灵脉。”
“而且，这一次恐怖会更加彻底地把灵脉毁掉，不再给任何人重新打通灵脉的机会。”
说话间，他的目光看向朝歌，淡淡说道：
“帝辛，不管你在人间如何励精图治，如何逆天改命，你所改变的，只是这洪荒天地的一隅之地而已。”
“对于圣人而言，那不过是天地之间，弹丸之地，弹指一挥的小事。”
“师祖之前一直把量劫压在人间进行，只是不想量劫影响到人间之外。”
“现在，你竟然想要学三皇五帝，要汲取整个洪荒的天地灵气，为人族所用。”
“你此番举动，已不再是简单的人间封神之战能结束得了了。”
说到这里。
杨戬轻轻地叹息一声，道：“真正的大战，就要开始了。”
哮天犬在一旁听到主人的话，震惊地睁大双眼。
真正的大战？
难道，会像当初巫妖二族的战争一样吗？
那种几乎把洪荒打碎的战争，诸天圣人会允许再发生一次吗？
至高无上的道祖，会允许那样的战争再发生一次吗？
哮天犬张嘴想要询问，但话到嘴边，又全都咽了下去。
这些问题，不是他可以问出口的事。
他抬眼看向三十三天外天。
圣人们，会如何看待此事？
……
太素天中。
连绵万里的娲皇宫前。
女娲娘娘注视着人间不断恢复的灵气，轻声开口道：
“果然还是做到了这一步。”
“以天地灵气，改变后天人族根骨，意图恢复先天人族荣光。”
“只是这一步，三皇五帝全都失败了。”
“这一次，你要是再失败了。人族将就再无崛起的可能了。”
她的目光，从人间看向整个洪荒天地。
“这一次量劫，最终还是要打出人间，搅动整个洪荒天地。”
片刻后，她的目光从人间收回，看向太清天。
“太上师兄，这一次你在太极图中，又会推演出怎样的命数？”
“你最终，又会支持哪一边？”
太清天，八景宫中。
太上圣人缓缓睁开双眼。
在他面前的太极图上，一片氤氲混沌笼罩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