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悝不敢相信，以他的聪明才智，自然能分辨得出顾诚是不是在骗他，可他仍不敢相信。
他不敢相信，抛家舍业为之付出了一切，却最终换来了如此结果。
所以，曹悝崩溃了。
他疯狂的扑向顾诚，却被身后的两名盘古力士死死的摁倒在地上。
“你骗我，你为什么骗我？”曹悝不断挣扎，可他一个人到中年的文弱书生如何能抵得过两个膀大腰圆的力士。
片刻之后，他终于安静了下来，期间隋唐和顾诚都没有再说话，他们知道有些事情不宜说的太多，有些事情也总要给人时间，让他自己想通。
然而，他才平静下来，隋唐却又给了他一记重击。
“曹先生，你可以问问赵护法，当日在凉城，他便是如此做的，先鼓动民变，逼的我军退守城门，随后伙同楼兰沙匪入城，残杀百姓，劫掠民财，你以为当年我为何要深入戈壁，不过是想要将被楼兰沙匪掳去的三万百姓接回来而已。”
曹悝心头一震，他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赵无极，却见赵无极惨然一笑，说出来一句让他心如冰窟的话。
“欲成宏图大业，总要付出一些代价，一城之民与这天下千千万万之民比起来，隋唐，是你，你会如何选？”
望着仍旧在为自己辩驳的赵无极，隋唐的脸色迅速平静了下来，他已经没有耐心了。
“你看，这就是咱俩的不同，你始终把宏图大业放在百姓之上，而我却永远把百姓放在第一位，民能载舟，亦能覆舟，赵无极，你出身地方豪门，虽然拥有了发动百姓的力量，却根本不懂得珍惜，这就是你失败的原因。”
隋唐缓缓起身，眸子里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成王败寇，说到底还是成王败寇，哈哈哈！”赵无极猛然撑起身子，在一阵剧烈的狂笑之后，耗尽了生命中的最后一口元气。
又是一口鲜血喷出，随即身子一软，扑通一声从床上栽了下来，再也没了声息。
曹悝怔怔的望着赵无极，心中五味杂陈，从两人相识，到意气相投，再到共图大业，他一直以为两人有着同样的理想，却没想到到头来，不过是一场错付。
“哈哈，哈哈！”在曹悝嘲弄般的轻笑声中，响起了隋唐那凌厉的声音。
“砍下赵无极头颅，快马传至狼牙洼、南岭绝谷和西大营，告喻所有永生教徒，赵无极已死，命其速速投降，念在他们受人蛊惑的份上，可允其活命。”
永平三十一年七月二十日子时，隋唐与周青等人里应外合，攻破南河郡城，其后梁戎率其部众攻占城墙。
隋唐则以姑射弓手为先锋，悄无声息的杀入郡守府，半个时辰后，赵无极吐血而亡，曹悝俯首归降。
及至天明，被永生教占据了长达一年之久的南河郡城回到了隋唐手中。
紧接着快马出城，奔向狼牙洼，申时末，郭振高举着赵无极的人头，来到了杨永面前。
“杨永，你看看我手中这颗头颅，你可熟悉？”郭振策马前行，将头颅举的更近了些。
“啊！那是.....”
“左护法，那是左护法的头颅？”
“放屁，怎么可能？护法在郡城好好的，怎么可能死？”
“对，假的，假的。”
赵无极头颅的出现，就像是点燃干柴的火把，一下子便让杨永部燃烧了起来。
“杨永，实话告诉你，南河郡城已经被我家统帅拿下，你们负隅顽抗还有什么意义？”
“就是，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身后的上万兄弟考虑，如今永生教大势已去，还是快快归降的好。”
“杨永，要是我，我就降了，我家统帅说了，你们都是被蛊惑的，所以，不会杀你们。”
郭氏兄弟你一言我一语，不断的瓦解着杨永部的军心。
然而，任凭他们如何劝降，任凭永生军如何沸腾，杨永只是定定的站着，他没有一丝的回应，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赵无极的头颅。
良久......
“若是我们投降，我这些兄弟真的可以活命？”杨永抬起头来，神色平静的看着不远处的郭振。
“放心，我们和那些官兵不是一路人，我们统帅既然已经做出了承诺，除非你们再行反叛之事，否则绝对不会动你们一根毫毛。”
郭振将赵无极的人头递给郭跃，随后抱拳施礼，神情郑重的回答道。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杨永笑了。
“兄弟们，是杨永无能，将你们带入了死地。”杨永回过头去注视着身后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眸子里多了几分愧疚。
“杨将军，不怪你。”
“是啊，杨将军，这怎么能怪你呢？”
眼见杨永致歉，永生教的士兵纷纷出言替他开脱，却被他挥手打断。
“兄弟们，不用替我辩驳，如今护法死了，永生教也没了，我不能再眼睁睁看着你们也死在这里，投降吧，放下武器，郭将军承诺不会杀你们的。”
杨永回过身，定定的看着郭振，随后便不再言语。
狼牙洼里安静了下来，郭振也并不着急，甚至连半分担心都没有。
投降或是被杀，其实并不难选。
果然，片刻之后，有人扔掉了手中兵器。
“当啷、当啷。”
随着时间推移，兵器落地的声音愈发密集，那些扔掉兵器的永生军士兵一个接一个的走出了狼牙洼。
眼见最后一个士兵离去，杨永如释重负的笑了，随后，他猛然举起手中单刀狠狠的抹在了脖子上。
“杨将军。”杨永的举动出乎所有人意料。
郭振见状，迅速从马上跃下，然而，等他赶到近前，杨永却早已没了声息。
他，甚至连最后的遗言都没有。
“将军。”
“将军。”
杨永的死大大刺激了那些永生教士兵，有人再次扑入了狼牙洼内，捡起地上刚刚掉落的刀，反手就抹在了自己脖子上。
“刺啦！刺啦！”短短十几息的时间，足足三十个人死在了郭振的面前。
“拦住，拦住他们。”眼见还有人想要冲向狼牙洼，郭跃脸色大变，厉声喝道。
只可惜，这些永生教士兵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面对铁林军的阻截，他们竟然就那么不管不顾的撞向了长枪。
狼牙洼的骚乱持续了整整一刻钟的时间，超过两百人死在了当场。
郭振、郭跃对视了一眼，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