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
“除非你现在就救我出去。”
棒梗斜着眼睛抬头，用仇恨的目光望向秦淮茹， 两颗眼珠子里，露出一半眼白。
秦淮茹看到他的目光，心中一惊。
然后更心疼了。
她的儿子在这里，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现在可以，马上就可以。”
秦淮茹带着哭腔，凑近了些，把之前和几位主任商谈失败的过程说了出来。
棒梗听完，眼里惊讶闪过。
不想救他的，居然是他奶奶？
奶奶一向对他们好，特别对他比对槐花和小当更好。
这个消息完全出乎了棒梗的意料。
但没关系，仅仅一瞬间，他就恨上了他奶奶。
原来是她导致他昨晚受罪的！
“妈，奶奶不肯出钱，你还能救我吗？”
棒梗抬头问，眼中透着阴暗。
“可以，妈和一大爷已经商量出了好办法。”
秦淮茹凑得更近了，循循教导。
“之前几个主任告诉我说，你还只是个孩子，就算偷到了大量财物，也不至于要受很重惩罚的。”
棒梗听到这个，眼睛一亮。
对啊，他只是个孩子。
凭什么关他？
“但这有个前提。”
“什么前提？”棒梗已经忍不住了，催促着问。
“就是你是受人唆使的。”秦淮茹一鼓作气，全都说了出来。
“这个受人唆使，是指你根本不知道‘偷盗’是什么意思，有人告诉你，这样可以做，而且让你去做。”
“你偷来的财务也是交给她，棒梗儿，虽然你没有交给奶奶，但是你要说：你是打算交给奶奶的，只是忙忘了。”
秦淮茹极其耐心，一字一句的将之前一大爷教给她的话，教给棒梗。
唯恐说快了，会说错了什么字，导致不好的后续影响。
棒梗听到这里，就懂了。
“妈，是你教我偷东西的，你说傻柱屋里好吃的多，我可以去拿点吃，不会在意的。”
棒梗神色奇怪地对秦淮茹说。
听到他的话，秦淮茹吓得心脏猛地一跳。
“棒梗，不是我，是奶奶。”
“你听错了，妈让你说的是奶奶，这个可千万不能搞错了。”
棒梗却看着秦淮茹笑，脸上露出一点天真的神色。
“我只是个孩子，我懂什么呢？”
“妈妈说这个可以拿，我就拿走给妈妈。”
秦淮茹听到这些话，眼睛看着棒梗，心里弥漫起巨大的恐惧。
仿佛一只吞天巨兽，对着她张起了血盆大口，即将要将她一口吞没。
这不是她的想象，而是极为可能的真实。
假如棒梗真的指认她，那么她将无法辩驳，她是孩子妈，是最有可能教坏孩子的人。
她将代替棒梗坐牢。
棒梗一个孩子，坐几天牢而已，都变成了这副样子。
他一个年轻漂亮，犹有风韵的女人，要是进了这牢里，她不敢想象会变成什么样子。
秦淮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脸上的血色尽褪，变得苍白。
她想说什么，可是喉咙好像被什么堵住，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极致的恐惧扼住了他的咽喉。
而棒梗只是看着她笑。
不是温和的笑，而是带着邪恶目光的某种冷笑、嗤笑。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一个时辰。
秦淮茹突然缓过来，她福至心灵，说：“棒梗，你要是指认我，以后轧钢厂的工资就没了。”
“奶奶没有工作，每天还要吃止疼片，她养不起你们的。”
棒梗听了，笑容收了，眉头皱起。
还真是这样。
奶奶虽然手里有几百块钱，但还要留着吃止疼片。
不像妈，只要一直上班，就一直有工资。
他没有考虑奶奶不愿意拿钱给他用的可能，反正不愿意拿的话，他偷就行了。
这样算起来，留着妈更有用。
他霎时脸色变化，再次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
“妈，我刚刚逗你玩呢。”
“我怎么会指认你呢，你可是我妈呀。”
听到他的话，秦淮茹喉咙里的这口气，才总算散去了。
她一把冲过去，搂住棒梗：“是妈对不起你。”
她搂得很紧。
好像要将刚刚那个异常的棒梗遮掩住，或者散掉，再也不能出现。
怀里的这个，依旧是他以前那个笑得傻呵呵的，天真烂漫的好儿子。
棒梗抿紧嘴巴，无声地冷哼一声。
可惜不能逗着妈玩了。
他很喜欢刚刚那种言语间把别人吓得要死的感觉。
里面聚会的时间太久，守卫不耐烦了，过来催促。
“时间到了，快点出来。”
秦淮茹这才放开棒梗。
再看到棒梗脸色正常的表情后，她松了口气。
“棒梗儿，你知道该怎么说了吗？”
棒梗点点头。
秦淮茹呼了口气，拉着他出去。
她大声对在外面等待的王主任说：
“王主任，我儿子有新的事情要汇报。”
“什么事情？”
王主任不太想听，但这是她的工作，犯人要汇报新情况，只要在合理范围内，她不能拒绝。
于是拿来纸笔，坐在旁边的审讯桌上，准备记录。
棒梗走过来，看向王主任。
这就是决定他到底能不能被放出去的人吗？
下一刻，他露出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王主任，我，我不该偷傻叔的钱和票，我错了。”
“嗯。”王主任冷漠地应了一声。
到现在这个地步，这种普通的道歉已经不中用了。
如果世上的事都能用道歉解决，那还要法律做什么？
“我现在知道了，奶奶让我做的事也不一定是对的，以前没人告诉我，妈妈要上班，忙。”
王主任赫然抬起头：“你说什么？”
棒梗咬了咬牙，露出一个可怜巴巴的神情，说：“妈妈刚刚跟我说了，那不叫‘拿’，叫‘偷’。”
“偷是不对的，我知道了。”
“以后我不会再听奶奶的话，不能听奶奶的话去偷傻叔的东西。”
“我也不应该听奶奶的话，去偷许叔家的鸡，还去工厂里偷酱油，想用酱油蘸鸡给妹妹们吃。”
“奶奶说，家里没粮食吃了，妈妈赚的钱只够买粗粮馒头，她说她可以吃粗粮馒头，但我们要长身体，就让我去拿许叔家的鸡吃。”
“奶奶说，我没有钱交学费了，所以让我去傻叔家拿钱用，如果看到票也一起拿着，等下交给她，他给我买糖果吃。”
“对不起，王主任，我不知道这是不对的，我以后一定不这样做了！”
棒梗说完，眨巴着儿童独有的清澈的眼睛，真挚地看着王主任。
王主任听完，神色复杂地看向他。
她看了很久，看得很认真。
好像是要透过他这副单纯的皮囊，看到里面的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