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两人这夜聊过之后,月奴次日便在回春堂见了那位观风师兄。
以前那个敦实憨厚的小师兄,早就已经变得成熟稳重。
不过在见到与师娘有三分相似,却又更清丽绝尘的小师妹,观风显得有些局促,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直到月奴叫出那句熟悉的观风哥哥,观风才忍不住眼眶泛红,初见月奴时那种陌生又疏离的感觉消散。
“月奴,你,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月奴笑着点头,让观风坐下后,给他递过去一杯热茶和一个帕子:“观风哥哥,我很好,你呢?”
观风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一个大男人还在小师妹跟前哭鼻子。
“我也挺好的……”随后观风把他自己目睹蒯家灭门案,后又流落街头,遇到拾雷师徒两人的事一五一十告诉月奴。
“后来我去了平津侯府做幕僚,原本想着报仇,没想到杨真的死,让平津侯动怒,将我们这些幕僚赶出府。”
月奴听完,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没想到她自己解决杨真,为的是给臧海扫除障碍,却也间接打乱了观风的计划,心里稍稍有些虚。
不过听观风的语气,应该是不知道杨真和瞿蛟的事情是她所为。
看来臧海并没有将此事告诉观风。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月奴转移话题:“如今哥哥成功进入平津侯府,阿爹阿娘和师兄们的大仇总能得报。”
“而且有观风哥哥在京城帮忙,哥哥那边定然能如虎添翼。”
“我也是这么想的。”观风憨憨一笑。
师兄妹两人聊了许久,观风这才心情不错地离开回春堂。
另一边,臧海让高明师父买通几个人,在庄之行常去的枕楼药浴室等他,无意间说起沈婉与人有染之事。
果然庄之行听到后,气得脸色铁青,裹着浴巾光着膀子就去隔壁逮人。
“滚蛋,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
庄之行猛地推开隔壁药浴室的门,冲着里头滔滔不绝说话的人吼道:“你们有种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说话之人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冲庄之行投去一个鄙视轻蔑的眼神。
“这有什么不敢说的?”
那人痞里痞气道:“你娘若不是与人有染,又怎么会被平津侯厌弃?”
“我听说你娘的牌位都进不了庄家的祠堂,就连棺椁都入不了庄家的祖坟,这可是实打实的证据。”
“怎么?你庄二公子还不知道你家下人是如何议论你娘的?”
“这事你那位好嫡母就没有告诉你?”
“啧啧啧,你还真是可怜哟。”说着用怜悯的眼神看向庄之行。
“你他娘的找死。”庄之行气得额头青筋暴起,猛地蹿过去,一拳挥出去想要打在那说话之人的脸上。
可惜庄之行多年荒废武功,又常年游手好闲,根本就不是那几人的对手,很快就被他们几人压着打。
“废物就是废物,我要是你,早就一头撞死,免得给平津侯府丢人。”
“就是,活该平津侯厌弃你,活该你娘死了都要背负骂名,有你这么个没用的儿子,也是她的报应。”
“闭嘴,你们都给我闭嘴。”庄之行胡乱踢打着:“不许你们侮辱我娘,你们是谁?我要把你们碎尸万段。”
那些人自然不可能报出名号,狠狠将庄之行打了一顿后离开枕楼。
自此之后再没有一丝踪迹。
庄之行拖着酸疼的身子出了枕楼,一路回侯府时精神还有些恍惚。
下了马车,看着威严肃穆的平津侯府大门,庄之行第一次在心里产生满满的疑惑,这里还是他的家吗?
他一直想着按照母亲的遗愿,做一个闲散之人,简简单单的生活,不去争抢什么,可依旧得不到父亲的关心。
他一直都不知晓父亲为何会疏远他。
为何就连母亲病重,他也从未踏足过母亲住的院子。甚至母亲病逝后,父亲也没有看过母亲一眼。
往年每一次扫墓,都是他一人去给母亲上坟,父亲每次都找借口推脱。
以前他没有想那么多,也没听过什么流言蜚语,如今被不知身份的人羞辱母亲,庄之行这才后知后觉有问题。
母亲那么爱父亲,即便父亲对他们母子两人不闻不问,母亲也是到死都没有怨恨过父亲,又怎么可能会背叛父亲?
既然母亲没有背叛父亲,那这凭空而来的流言又是怎么回事?
还是说有人故意污蔑母亲的名声?
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些流言,才让父亲对母亲那般的绝情。
心中有了怀疑,庄之行就不可能视若无睹,任由他人给母亲身上泼脏水。
想到此,庄之行的目光暗了暗。
别管是谁,让他抓住,他一定会让那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片刻后庄之行恢复冷静,淡淡地瞥一眼侯府牌匾,一如往常地踏入侯府大门,恰好与出门办事的臧海迎面碰上。
臧海见是庄之行,眸光微动,忙拱手行礼:“小人臧海,见过二公子。”
“你就是父亲身边的第一幕僚?”庄之行眼神微闪,笑着看向臧海。
臧海垂眸,恭敬应是,庄之行一改往日的态度,上前笑眯眯将人扶起:“父亲信任你,你可要好好为父亲办事。”
“小人受侯爷赏识,自然肝脑涂地,以报侯爷大恩大德。”
“你有这个心就好。”顿了顿庄之行状似无意地问:“府中最近可有什么事?”
臧海抬头,眼中闪过一抹疑惑:“回二公子的话,并无事。”
说着似乎是想起什么,眼神微闪,很快又恢复平静。
他这一闪而过的异样,还是被心思细腻敏锐的庄之行抓个正着,庄之行心中一凝,看来还真有事。
或许还真的与他有关,庄之行暗暗记下,面上依旧平静:“好了,你去吧。”挥手打发了臧海。
臧海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恭敬行了一礼后转身离开。
庄之行看着臧海离去的背影,目光沉沉,转身时又恢复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没人察觉到他的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