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月奴回到回春堂。
不过她刚下马车,一道锦衣身影嗖一下窜到她身边,拉着她上下打量。
“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欺负你?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人,正是多日未见的庄之行。月奴打掉他拉着自己的手,有些嫌弃地撇撇嘴。
“我能有什么事?这不好好的。”
庄之行也不在意,笑眯眯道:“你没事就好,你不知道我找了你好几趟,结果墨神医说你去贵人府上出诊了。”
“我就担心你会被那些人欺负。”
“对了,你这次给谁看病去了?怎么留了这么久才回来?”庄之行再次问。
月奴一边往医馆走一边说:“病人的身份瞒得紧,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对方病得严重,治疗费了些时间。”
月奴模棱两可地回答庄之行的疑问,庄之行没怀疑什么,闻言撇撇嘴道:“原来是这样。”害他担心这么久。
同样来找月奴,却迟迟找不到人的还有观风和臧海两人。
枕楼,二楼宽阔的雅间中。
观风神色担忧地看着臧海,小声道:“稚奴,月奴她不会有事吧?”
“我和拾雷分开去回春堂,连续三日都没有看到她,只有她师父墨神医在。”
“听说她是去了崔侍郎府中,可我找人打听了,没人看见月奴进崔府。”
“那她能去哪里?还是说有人发现了她的身份?要对她不利。”
臧海给观风一个安心的眼神:“放心,月奴她不会有事的。”
以月奴的身手和敏锐的心思,这京城中还没有人能把她怎么样。
“她应该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
观风闻言沉默,还是放心不下。
不管月奴变得多厉害,在他心里,她还是那个喊他观风哥哥的小姑娘。
两人刚说完,拾雷的身影出现在二楼楼梯口处,臧海看见后招招手。
拾雷过来后坐在观风身边,拿起桌上的茶水猛喝一口,观风转头诧异地看着他:“拾雷,你怎么过来了?”
“小神医回来了。”拾雷直接道。
“月奴回来了?”观风心中一喜,刚要起身,被拾雷拉住了:“庄家那位二少爷跟着小神医,我没机会与她说上话。”
“庄之行?”观风皱皱眉:“月奴怎么会和那个纨绔在一起?”
他在庄家做幕僚的时候,可没少听说庄家二少爷干的事,喝酒赌钱逛花楼,招猫逗狗哪哪儿都有这位少爷。
拾雷摇头:“我也不知道。”
说着看向臧海,臧海也无奈摇头。
“这事月奴也没和我说过,来京城后我们就见过一面。”
“而且还是月奴深夜悄悄来见我。”
三人心中都有数不清的疑惑。
尤其是观风,他甚至有些怀疑庄之行是不是识破月奴的伪装,知道她是女儿身,这才追着她不放的。
如果姓庄的真打上月奴的主意,观风肯定带人给他套麻袋,打断他的狗腿。
“也不瞧瞧他是什么货色。”观风小声嘀咕,拳头不由握紧。
“阿嚏……”
被观风惦记的庄之行,此时正坐在医馆后院中的躺椅上,看着月奴趴在石桌上写写画画,不知道忙些什么。
突然间就觉得鼻子痒,打了个喷嚏。
“是谁在骂我呢?”庄之行嘟囔一句,揉了揉发痒的鼻头。
其实观风的担忧有些多余,庄之行压根就没看出来月奴是个女儿身。
他亲近月奴就是一种小动物似的直觉,直觉月奴对他没恶意。
也没旁人对他那般,表面曲意逢迎,暗地里嘲讽他是纨绔。
所以在月奴跟前,庄之行比较随性。
就像现在,午膳时分,庄之行自然而然就留下来用膳,跟自个儿家似的。
“小东家,墨神医说有位特殊的病人,需要您去前头医馆瞧瞧。”
下午,月奴正忙着,突然医馆的学徒过来后院禀报,话落月奴眸光一闪,点头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学徒恭敬行了一礼后退了下去。
“还有你师父墨神医治不好的病人?”庄之行直起身子看着月奴。
月奴抬头,好笑地盯着他:“你这话说的,我师父他又不是大罗神仙。”
“好啦,你在后院好好待着,别乱走,我去前头瞧瞧就回来。”
月奴叮嘱完庄之行后起身,将石桌上的东西收拾好后一并带走。
“啧,知道啦,还用你吩咐?”
他是纨绔不假,可又不是真不通人情,还能在人家家里乱走乱看?
回春堂医馆。
月奴出来的时候,拾雷一眼就看见她,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尽管早就已经听过这位小神医的名号,可到底没有如此近距离看过她。
如今知晓她是观风的小师妹,而且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家,生得这般清丽绝俗,拾雷感觉还挺新鲜。
愣神一会儿,拾雷很快收敛心绪,走过去行了一礼,坐在月奴对面。
让月奴给他诊脉,又恰到好处地露出臧海给他的那枚玉佩。
月奴看到玉佩后心中了然,抬头打量一眼对面的年轻男子。
男子五官俊秀清雅,皮肤惨白,倒是一双眼睛亮得出奇,格外有神。
“小神医,我这病可还能治?”
月奴心中暗笑,明明气血旺盛,身上功夫也不弱,偏偏画个大白脸装病,也不知道臧海从哪里找来的人。
还挺有趣,月奴忍笑,面上平静无波:“这位公子不必忧心。”
“你这病根源在心,心静则万事不扰,病也就自然能消散。”
月奴给他开了个养身补体的方子。
将人打发走后回到后院,前头的病人依旧是她师父墨神医来诊治。
另一边,拾雷拿到药方后也没有耽搁,立刻来客栈找臧海和观风。
“这就是小神医开的药方。”
拾雷把药方递给臧海,他琢磨了一路,也没看出个什么所以然来。
不知道这兄妹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臧海接过药方,打开后仔细一读,看到末尾相连的几个字,嘴角微微上扬,观风和拾雷好奇地凑过来。
“月奴说了什么?你这么高兴。”
“你们看这里。”臧海指了指药方末尾,相连的那一行字。
观风和拾雷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只见那字连接起来是:无恙,亥时三刻见。
两人对视一眼,顿时恍然,拾雷道:“原来蹊跷在这儿呢。”
观风挠了挠鼻子,疑惑地看向臧海:“稚奴,月奴说亥时三刻见,可她也没说在哪里见呀。”
臧海闻言,拿着药方的手微微一顿。
不过很快就恢复正常,淡笑道:“自然是去平津侯府。”
“平津侯府?”观风有些不可置信:“稚奴你疯了?平津侯府守卫森严,你怎么能让月奴潜入平津侯府?”
臧海无奈一笑,看向观风:“小师兄,我也不想啊,可月奴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而且她向来都是来去无影。”
“这京城,还没有她去不了的地方。”
他倒是想置办一处自己的宅院,这样以后见面也能方便。可京城寸土寸金,他手里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钱。
师父住的客栈,就更不太方便。
毕竟师父和赵秉文关系密切,就连他自己也没办法完全信任师父。
更别说让他们知晓月奴的存在。
月奴的回春堂,他更不能频繁光顾,如今他在明敌在暗,赵秉文对月奴还活着的事没有放下戒心。
臧海如今根本就不敢轻举妄动。
万一根据自己的形迹,让赵秉文顺藤摸瓜查到回春堂,那月奴可就危险了。
一国内阁次辅,朝中重臣,想要暗中给一介白身定罪,可是最容易不过。
“她现在胆子怎么变得这么大?”
观风压低音线问臧海,声音疑惑中带着一丝颤抖和惧意。
实在是他恐惧庄芦隐的残暴,当年那场大火他亲眼目睹。
庄芦隐带走师父师娘时脸上的狠厉和冷酷无情,他这辈子都忘不掉。
“不行,稚奴,以后不能再让她冒险。”观风猛地一把抓住臧海的手:“我,我明日就想办法置办个宅子。”
“到时候有什么事,咱们可以有个地方与月奴见面商量。”
“可你身上有那么多银钱吗?”
臧海没有否定观风的打算,反而担心他身上的银钱不够用。
“放心吧,这些年我和拾雷攒了些钱,买不了繁华地段的宅子,但偏僻一点的地段还是可以的。”
“这样也好,月奴的身份清白,师兄变化也不小,他们估摸着不会想到蒯家头上,到时候月奴和师兄见面也容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