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战士半死生 5
但代军骑兵见中军纷乱，恐中军不保，便要靠向中军。代军骑兵向中军处移动，两翼立时便无遮挡，郑军从两翼杀入，搅动代阵。代军步卒再不能敌，不知哪个发一声喊，竟齐向身后本寨逃去。
两翼步卒溃逃，中军处兵士便也无心再战，竟不顾将旗，也一同向后逃去。代军将领被败兵裹挟一齐后退。
代军骑兵本向中军移动，见将旗退去，也只得随主将败逃。两军交战才只小半个时辰，代军便已兵败如山倒。
洪钟远远望着，见郑军夹杂在代卒之中，冲入代军营寨，寨栅皆被踏倒，代营之中乱作一团，便即分兵两镇，自左右两路杀入，自率五百亲骑从中路杀入，只留一镇兵马压阵。
三路骑兵如旋风一般，杀入营寨之中，代军全不设防。
原来这营寨之中确有五千兵马，但代军主将王度却未料到郑军今日来战，有些猝不及防。见郑军到了寨前，匆忙点齐两千兵马出战，只为挡住郑军片刻，待营中兵马取齐，再出营决战。
却不想只片刻之间，郑军便杀入寨中。代军虽然慌乱，然见郑军人少，正要集结兵马抵挡，又不防郑军大队人马随后便杀到。
见郑军势大，代卒早心生惧意，哪里还顾得军令，兵器也不及拿，便即逃了。便是主将王度，也是心慌意乱，既不能约束部属，号令又不能行，便也弃了营寨，舍了部将，只带十数个亲兵骑马逃往和顺去了。
洪钟只杀了一阵，还未尽兴，只因有军令在先，见代军尽数逃去，也不敢再追。遂收束兵马，等候秦玉。
秦玉到时，营寨中已不见一个代人身影。秦玉遣人去辽州，命范缜差人来打扫战场。他却不敢耽搁，即刻点齐兵马，向东进兵，赶往漳泽寨。
走出不远，便进入山中。此处乃是太行山脚下，山势将尽，是以并无险峰峻岭，但山路却极是难行。有路时便是只可行一人之小路，无路时便或是满地怪石，或是荆棘满布。所幸秦玉在辽州城中寻到识路之人为向导，才不至迷路。
但这一路却多不能骑马，一众兵将只能牵马缓缓前行。虽明知山中不会有伏兵，秦玉却也不敢大意，遣出二十几路斥候，四面八方散布开来。
因赶路极慢，大军夜间也不敢歇息，只极累时，或吃饭时，才得歇上半个时辰。如此接连赶路两日，路上果无伏兵，却也不知还有多远才到。
到第三日早上时，秦玉见众将士皆已疲累至极，便连脚步也难以迈动，马匹连日不得歇息，又要负重，也没了神采，便传令全军歇息两个时辰，待吃饱睡够再赶路。
正吃干粮，忽见后方赶来一个斥候，禀报说张羽兵马已到了辽州，正往山间赶来。秦玉计算时日，此刻张羽兵马已进入山中半日了，想必两日后该能赶到山口处，心中稍定。
众将士歇够又再赶路，到了晚间却不敢再点火把，只怕临近出山，恐敌军知觉。到了此处，原本已不急于赶路，但秦玉又恐敌军生疑，便命众将士摸黑前行。
行路虽慢，却也并未停歇。第四日一早，斥候回报，前方十余里处便可走出大山，到漳泽寨尚有大约四十里。
到了这里，已不能再走，秦玉遂命众将士停下歇息，要等张羽兵马赶到再出山。众将士听闻军令，不由得松了口气，纷纷瘫倒在地。
秦玉却仍不敢大意，命斥候严加戒备，以防燕代兵马偷袭。又命两个精干斥候，悄悄出山查看。
半日后斥候回报，出山后果是一片开阔之地，但两侧仍有山岭密林，正可伏下兵马。斥候未敢近前探查，便即回报，若有伏兵，只怕也定要被敌军斥候察觉。
秦玉却知他兵马到此，燕代兵马定然早已知觉，他也不为瞒住敌军，却正要敌军等得心浮气躁之时，再杀出去。
接连赶路三日三夜，众将士早已巴不得歇息，但这一歇却又是两日两夜。腊月里正是天寒地冻之时，又是在山中，更是冰冷彻骨，赶路时还好些，停下来便难以忍受。秦玉只得命点火取暖，也顾不得敌军环伺了。
到第六日已是腊月二十四，这日一早还未到卯时，有箕营兵士从后方赶来禀报，张羽率箕营将士昼夜不息赶路，行将赶到，距此地已不足五里。
秦玉闻报大喜，即刻传令全军整肃，准备出山。
房营将士才打理马匹，穿好铠甲，便听到山深处脚步声传来，山路尽头隐约可见人影，正是张羽到了。
众人见了礼，秦玉见张羽未穿铠甲，神情困顿，身上棉袍早已扯烂，那一副极威风的长髯也已凌乱不堪。又见箕营众将士皆已筋疲力尽，知他赶路辛苦，便握住张羽手，正待说话，却听徐恒道：“璧城，现下不及叙话，战事要紧。漳泽寨中必已断粮，不能再等，迟则生变。”
张羽也道：“正是，制司，赶几日路算不得甚，我箕营现下便能厮杀，请制司下令。”
秦玉道：“好，正该如此。然鹤霄远来辛苦，箕营且歇息一时再战也不迟。”回过头来，向洪钟道：“振远，你率房营先出山，我与箕营随后便到。你务必拖住北军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箕营便到。”
洪钟恭肃施礼道：“是，末将领命。”说罢转身大步而去。
山势越来越矮，地面渐渐平坦，眼前突然一片开阔，洪钟一马当先，走出大山。
此处果然平坦开阔，两侧三五里处虽有山岭，一片荒原却直通前方。洪钟驻马细细观瞧，却不见伏兵身影。大队兵马徐徐走出大山，在洪钟身后集结。
待全军聚齐，洪钟才轻磕马腹，催马前行。房营众将士以五骑为排，排成长列，缓缓行进。
直走出三里远，后队兵士才离了山口，突听四面响起一片呐喊声，旌旗纷纷竖起，两侧山上不知现出多少人马，挨挨擦擦，布满山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