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星阑脸色逐渐苍白，额头冒出丝丝冷汗，周身的气质却瞬息变化。
他抬起双手，调动灵气朝圈着整个训妖塔的禁制而去。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太阳渐渐高挂，刺眼和炎热的光线让人睁不太开眼睛，额头上也布满汗珠。
墨星阑解完圈着训妖塔的禁制后又继续解训妖塔四个方向的禁制。这四个禁制是相互关联的，解的时候要一同解，同时要耗费的灵气也更多。
这是一个漫长又极耗体力精力的过程，当然耗费体力和精力的是墨星阑。
当训妖塔上的五个禁制全部消失之后，训妖塔看起来除了少去了五个禁制外并没有什么显着变化。
墨星阑对初九轻声说了一声“可以了”。
初九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在停止传送灵气外立马施展治疗术，搭在墨星阑肩膀的手改为扶着他肩膀，同时带着墨星阑落在了地面，扶着他站稳。
墨星阑此刻脸色已经不只是惨白。可现在周围都是妖，面前还有一个训妖塔没打开。
接下来的事他已经提前考虑到，早就跟沙辰和朱夜吩咐过。跟沙辰交代了一声后，便由初九带着进了凤戒。
刚进凤戒他一口血喷了出来，身体止不住往地上滑。旧伤加新伤，又因提升修为而遭了反噬，即便初九及时施展了治疗术也只能暂时缓解身上的伤，让他有时间跟沙辰交代。
初九心脏猛地一紧，扶着他顺着他下滑的力道慢慢坐在地上，抱着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知道他会受伤，可在看到他吐血的时候还是心如刀绞。
治疗术一直没停过。她快速拿出准备好的疗伤丹药喂进他嘴里。
墨星阑将丹药就着嘴里的血吞下，密长睫毛下的一双血眸里渐渐涣散，却始终不肯合上眼。他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着，微张唇瓣像是离岸的鱼，喘息着。
他想要保持清醒，不想睡去。他怕自己一旦睡去，再次醒来的就是曾经的自己。
他嫉妒曾经的自己，可他也承认，他比不过曾经的自己。他知道初九更需要的是曾经的他醒过来，他却还是自私的让她守着现在的自己。
可是他带着伤，忙忙碌碌了好久都没休息，他好累。
不，不可以累。
不能睡。
九儿是他的，只能是他的。就算是曾经的自己也不可以。
墨星阑强撑着意识自我催眠，不让自己陷入昏迷。
初九不知道墨星阑此刻心里在想什么，只为他现在还能醒着而感到诧异。在看到他几乎已经空洞的眸中那难以隐藏的疲惫，她又感觉心脏狠狠的刺痛了一下。
轻抚着他的脸颊，慢慢摩挲，用指腹擦去他唇瓣上的血迹，轻柔道：“星星，累了就睡一觉好不好？”
明明自己每天都守着他睡了觉的，他为什么看起来还是这么疲惫？是因为受伤吗？还是是修为提升遭了反噬？
墨星阑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导致他听完初九的话后想了一会儿才明白初九说了什么。
“睡一觉”三个字像是一块巨石压下来，让他胸口和头又闷又疼。同时前些日子刚醒来时，见到她眸中那因发现醒来的是现在的自己而失望表情一瞬间无限放大，让石块又变得更加沉重。
冰冷无的情巨石将在海面上拼命扑腾的他推入大海，让他越沉越深，剥夺他的一切，又将让他窒息的海水灌进他的身体，让他连反抗的余地也没有。
墨星阑被血染红的唇瓣轻轻颤抖，想说什么还没说出口，苍白的脖子一仰就是一口血先争先恐后地涌出。
本就空洞的血眸一瞬间仿佛连生机也要失去。
睡一觉，睡一觉……这些日子里她总是在劝他睡一觉，可他不想睡，他更不敢睡。
是不是只有曾经那个拥有所有记忆，魂魄齐全的自己回来，她才能安心，才能满意？
墨星阑突然又吐血吓得初九身子都僵了一下。疗伤的丹药她喂过了，治疗术也一直没停下来过，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为什么凰戒就不能让他身上的伤转移到她身上呢？为什么是单向的？
只要他睡一觉，睡一觉醒来肯定就好了，可他为什么就是不肯睡？
“星星，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帮你？”
为什么她一直在问他这句话？无论是曾经，还是现在，她为什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她明明跟他保证了要保护他的，可他依旧已经受了两次伤了。还一次比一次严重。
她满眼的无助，抱着他的手渐渐发颤。
“初……九……你希望……醒来的……是什么时候……的我……”
墨星阑总算艰难地将脑子里的话断断续续问了出来。拼了最后一点意识，去听她的答案。
他向自己的身体恳求，再等等，再坚持一下，只要一个答案，只要她说一个答案，哪怕一句话，一个字，就行。
纵使墨星阑说得小声又断断续续的，初九也听清了他的问题。
她思绪一僵，仔细将他的问题在心里完整的念了一遍。
有些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
她希望醒来的是什么时候的他？
初九在心中将这句话来回默念，最后落在“什么时候的他”几个字上。
之前他几次醒来都是曾经不同记忆的他。也是经历过这些，他再次记忆正常后才开始不愿睡觉的。
还有就是她当时得知醒来后是记忆正常的他的时候表现有些失望。而他向来对人的情绪格外敏感，尤其是她的。他肯定感觉到了。
她明白了，她现在才明白。明白他为什么不愿意睡觉，为什么她之前一提起让他睡觉他就不开心了。
“星星。”初九轻轻抚着墨星阑的脸庞，想让他看着自己，也想更快告诉他自己心里想的。
她想说，无论是曾经的他还是现在的他，对她来说都是他，都是一样的。
可话到嘴边她又停了下来。
不对，这不对，她不能这么说。她不能用常人的思路去理解他的思路。
她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答案。
见他越发迷离的双眸，初九怕自己再不说他就要昏过去了。稍稍低头，将唇瓣靠近些他耳朵，确保他能听到。
“星星，我希望醒过来的是现在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