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辛利？”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让李由夜着实有些意外，可转念一想又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似乎对方是特地为他选中了这个地方，如果换一种思维，那就代表着自己自从与莫亚相遇后的一举一动都在安排之中。
像是小小的卒子，在那双掌控一切的大手之下，一切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你知道？”对方似乎并未察觉出李由夜的变化，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顺应月夜而消乌夜而生的小集市，废土上这种地方多的是呢，不过唯有一点与他们不同，在自然研究所的扶持下，他们月夜也能这样开业——只不过是转到地下罢了。”
不同的层次见识有所不同，江冕三言两语便将其道尽。
“这样啊……”李由夜若有所思，“我还有个问题，为什么选中了我？”
“不是说了吗？我没有法力，所以……”
“不。”微弱的火光之下，李由夜试图看到他的眼睛，“我是说，为什么那么多神迹师中，偏偏选中了我。”
“为什么？看你有缘，还有吗？”
却没想到对方的答案如此简单，甚至嫌他烦，还以退为进地用他那从父辈身上模仿而来的东西问他有没有其他的问题。
言外之意即是催促他搞快点。
有意思。
“……没有了。”
少年在沉默中接过对方解下来的原核，却听到江玥黎的清脆声音在这有着微弱光芒的角落中响起：
“你急什么？我还有。”
“何事？”
“我想从人群中带个人走。”
“求人不是这样求的，我父亲教导我们，当你处于弱势方的时候，服侍与恭敬能使人自大而放松警惕。”江冕没了先前的拘谨，自然地像是一位兄长对未经人事的妹妹细细教导道，“来，再说一遍。”
“抱歉，请原谅我如果可以，我想从里面带个人走……”
“噗通。”
“你笑什么？”
江冕眉头皱起，不悦地看去了声音的来源，赫然发现从那李由夜处传来的，心中传来的不好的预感让他暗暗捏了一把汗，表面上依旧是镇定道。
“抱歉，没忍住，本来想听完的。”李由夜终于是绷不住了，擦了擦嘴角的笑意，想要将它强行抚平，“只是学着你那父辈的高深莫测说教并不适合你这位蠢……大意的祖二世，江大少爷，拙劣的模仿罢了。”
说罢，在对方反应过来的愈发难看眼神中，李由夜扬起了手中的原核，像是几百年前得意洋洋展示战利品的海盗那样。
正如江冕所说，只需要示弱，便能在暗中伺机偷窥着优势一方因自大的破绽，而代价不过是一时的口舌强弱罢了。
地低成海，人低成王。
只是令李由夜没想到的是，这位故作老练的二世竟然这么容易便将东西交给他。
至于捕捉到他那说辞上流露出的味道……李由夜可没少看有关那几个有关阵容领袖的公开视频与那些花钱才能看的点评。
“你不能这样……我们极点可不是吃素的。”
“请您看清楚局势，现在情况反过来了。”
丝丝环绕的迷雾像是快要散去，可它还是忠实地隐藏了李由夜的悲悯，不过还是能从话语中探得一二。
在潜意识里习惯了依靠身边的人与拿势力压人的手段在这暂时的人类社会孤岛中成为了摆设，平日里高高信息差所带来的自信毫不犹豫地离他而去，慌了神的他原形毕露，被李由夜一棍子打醒。
“我承认我先前就是在强装镇定而已，我原本没打算让你走的。不过看在我坦诚的份上，求你把我带回去吧……我还没成年，我不想死。金钱，名誉，地位，女人……你要的我都给你。”
见李由夜不拒绝，他那原本还算英俊的脸上变得比哭还难看，就在他绞尽脑汁思考接下来的对策究竟是祈求还是继续威胁时，面前这位比他小一两岁的少年的话语让他回到天堂之中。
“我对那些没有兴趣……呃，钱可以适当保留下，不过那只是玩笑话，江大少爷你作为‘车票’的提供者，自然有上车的权力，我也会竭尽全力将您带出去。”前面的话自然是吓吓他的，除非他在不夜城不想混了，不然恩威并施才是采用的手段，“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几个疑问，希望与你交谈，这样才能方面计划的实施……以及请您给我点时间，让我劝一下我那不成器的妹妹……”
“可是，一个乔司恩之核所含有的力量最多只能带五个人走……”
“是吗？电车难题……”
暂且不去管那名词，这留下来谁生谁死的局势，让李由夜想到了电车难题。
“电车难题(trolley problem)”是伦理学领域最为知名的思想实验之一，其内容大致是：一个疯子把五个无辜的人绑在电车轨道上。一辆失控的电车朝他们驶来，并且片刻后就要碾压到他们。幸运的是，你可以拉一个拉杆，让电车开到另一条轨道上。然而问题在于，那个疯子在另一个电车轨道上也绑了一个人。
或许是露哥工作室的原因，他们也将这个理论搬到了游戏那广阔的背景中去，江冕自然也是知道的。
……如果自己选择带那人群中的两个幸运儿走，那两位固然的救了，但其余的人站在某种角度上却又像是李由夜间接性杀了他们——军卫制造为堵住消息，灭口应该很正常。
而自然研究所不出意外在一轮交易后也会保持沉默——所以江冕你看，成年人的世界一眼就看得出利益，你还没成年，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不！不要啊！！！”
伴随着一阵倏然出现的大喊，惊得几乎整个室内麻木的人们不约而同地向着面露死灰的江冕投来了目光。
“怎么了？”突如其来的一惊一乍使得李由夜极为不悦。
“不，回去的原核……裂开了。”
闻言，少年看去在他手中，那颗象征着返程希望的灰色原核不知何时已经在他的手中裂开来，伴随着其中带有薄荷清凉之感味道透明液体的流露，露出了其中杏仁大的内核。
而他根本没用过力。
李由夜一愣。
计划赶不上变化……
看来，这就要找新的路子了。
即便是这样，在对方那如同死亡的眼中，李由夜也只是不动声色地将收起，像是苦中作乐道：
“你看，现在我们不会遇到电车难题了，道德上谁死谁生的问题也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