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最后在一处民宅跟前停下。
说是民宅，是因为这里没有任何官方标签。
但周围活动的又都不是老百姓。
一队队光着膀子的士兵们喊着号子从车前跑过，在阳光下那一个个光膀子都有点黑的反光了。
唐常宁下了车，向暖也赶紧下了车。
下车后唐常宁道：“跟我来。”
向暖乖巧地跟在唐常宁身后。
这时候身后传来一声喊：“班长，快来搬东西，有肉。”
向暖扭头，就见那边屋子里呼啦啦冲出四五个人，一个个嗷嗷叫着朝物资车这边冲来，那几个笑的牙床她都能看见。
向暖被他们的笑感染，也翘起了嘴角，顿时觉得这半扇猪肉给的值得，值得她冒险。
人还是要有信仰的，她觉得，她的信仰就是始终相信这些最可爱的人。
到了办公室，唐常宁让她坐，而后去了隔壁办公室。
不一会儿就拿着钱过来了。
“这些给你。”唐常宁把钱递给她。
向暖扫了一眼皱眉：“你多给我三十干嘛？”
“黑市的价格我也知道一些，你给我的价格基本都没的挣，你的货是从你们县拉来的，还要倒贴运费啊？”
“不倒贴。”向暖把三十块钱递给他：“那车是我男人生前单位的，他们就是来省城送货，顺便给我带过来的。”
唐常宁也不肯接。
向暖道：“唐大哥，你这样的话那我这个农资社的性质可就变了啊，我要是拿了你这三十，那我就成投机倒把挣钱的了，你可别害我，我只是一名热心群众。”
唐常宁听她这么说，一时间也有些犹豫。
向暖继续道：“这个油真的就是顺带的，我之前榨茶籽油的时候，跟那边的负责人混熟了。
他们拿到这油，也不敢在县城里出，县城就那么大，容易被查，所以我回去这么一说，人家得知是给部队的，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那肉，确实是我花了点关系才弄到的，但要是分着卖，有的地方也只能卖到八毛多，所以这么一均摊下来，这肉就把这路费挣回来了。”
“而且不光是运送你的货，我还要给医院那边送呢，运费也不能全从你们这出，你还是我们领导的亲大哥，我这点面子还是要给唐书记的，您觉得呢。”
唐常宁被她说得都没脾气了，“那行，谢谢你了啊小陶，回头有什么事你就只管使唤他。”
向暖秒懂这个他指的是谁，哈哈笑起来，而后道：“客气了，那我就先走了。”
“在这吃午饭吧。”唐常宁道：“这也快十一点了，你回去也没得吃了。”
向暖犹豫了下就答应了。
唐常宁道：“那你就在这边休息，别乱跑，等到了饭点我来找你。”
向暖犹豫了下问：“我能去炊事班帮忙吗？削皮什么的我还是能干的。”
她可不敢单独待着，办公室里万一有什么机密丢了什么狗血事，她怕扯不清。
唐常宁犹豫了下觉得把人就这么关在自己办公室也确实不太好。
“那行，我带你去，你就在那边别乱走。”
“我懂的。”向暖道。
唐常宁把人送到了炊事班，喊来班长老郭道：“这个是我朋友，暂时在你们这边，你照顾下。”
“是，营长……”
唐常宁冲向暖颔首就走了。
老郭立刻就道：“我都听说了，那些油是你搞来的吧，谢谢，谢谢你啊同志。”
“客气了，”向暖道：“你们为人民服务，人民偶尔为你们服务一次那不是应该的嘛。”
说漂亮话向暖没输过。
果然这话把老郭说得心里舒坦极了。
“走走走……”老郭把人带到了厨房。
厨房里该准备菜这个点都已经下锅了。
他们带来的猪肉，也已经被分解了。
肥肉炼油，一部分在被切片，一部分正在抹盐，这是要腌制。
其实这大半扇肉全烧了也不够这里的人吃的。
但也不能一次全给吃了。
吃了一半留一半，下一顿就还能闻到个肉腥味。
向暖听着老郭一边用铁锹似的大铲子炒菜一边说这些话，心里有些堵堵的。
但也没再多做什么了。
能吃上饭已经很好了，还有很多地方连饭都没得吃。
中午有红烧肉炒秋豇豆，秋辣椒炒洋葱。
洋葱这东西跟土豆一样，只要储存妥当就比较耐放。
还有一锅只能看到蛋花但捞不起来的鸡蛋葱花汤。
向暖是跟唐常宁还有看起来有三十来岁的男人坐在一块吃的。
是这里的教导员。
全程教导员也不知道说了多少感谢的话，搞的向暖这种社交牛逼症的人都有些尴尬了。
匆忙吃了点后唐常宁就让人把他送到了县城的车站。
送向暖的是唐常宁的通讯员，小伙子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大概是因为中午吃到了肉，对向暖笑得格外的亲切。
“陶同志，从这里上车，到市里大概要一个多小时，你注意安全。这是车票，你拿好了。”
向暖也没客气，接过车票上了车。
通讯员见她上车了，又叮嘱了司机两句，这才转身走了。
“丫头，你对象呢？”售票员问。
向暖无语，怎么看谁都像她对象呢？
“我弟弟。”向暖无耻地道。
“还是军属呢，可真了不起啊，你妈养了个好儿子。”
车子里其他人闻言也都对向暖投来和善的目光。
向暖一路折腾到市区已经快两点了。
她也没顾得上休息，转乘公交车到了医院找何建民。
等把这边的账结算完了后，向暖想了想，还是打算去一趟任医生家。
没有他这个好心人的指点，陈家康的眼睛也没办法及时得到救治。
没有他引荐何建民给她认识，她也没办法把农资社给弄起来。
总之，得感谢人家。
不过她不能再踩着饭点去了，她也不太想在任家蹭饭。
向暖又从系统里要了一斤茶籽油，一斤老式的葱油饼干，拎着就去了任家。
上次来过，还记得路。
到了任家敲了半天，任奶奶才开了门。
看到向暖后任奶奶愣了下。
“奶奶好，我是杏花公社的陶向暖。”
“对对，丫头，快进来。”任奶奶热情地招呼着。
“我就不进去了。”向暖道：“我们茶园这次收获了一些茶油，正好我来这边送货，给您一斤，您拿着。”
说完把油跟饼干直接塞到任母怀里：“奶奶我走了。”
说完转身就跑。
“哎，小陶，小陶……”任母要追。
向暖扭身喊道：“奶奶你赶紧回去，我要连夜坐火车回去呢，来不及了，下次我再来做客。”
向暖一溜烟跑走，没给对方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