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次的抚弄升起渴望。
是刺激也是折磨。
直到无数电流炸起，倏地形成耳鸣。
滴——
尖锐嗡鸣下，大脑几乎空白。
而在这个瞬间，捂住耳朵的人的潜意识中闪过无数个复杂的念头。
凭什么单他一人受这种折磨，还要顺着某个人的想法继续往下走？
他讨厌对方的理所当然，
更讨厌被这份理所当然而死死拿捏的自己。
这般想着，少年心中的火气不灭反旺，反而有了不可控的趋势。
狗急了也会跳墙，玩过火的人自然得受到惩罚。
所以。
他接下挑衅，俯身向前，恨恨吻了下去——
但说这是吻，可能都有些抬举。
横冲直撞的相贴，生涩到什么都不会，还带着破罐破摔的莽。
比起接吻，更像下意识的啃咬，因为狗一旦咬到骨头，自然会想着发狠，意图用牙齿磨开唇肉。
可就在舌尖即将深入齿列的那一刻，唇上猝然一痛，随之血流了下来，润湿彼此的唇缝。
似乎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起先，另一方只是机械的承受，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用了十足的力，直接咬破少年的嘴唇，继而扣住他的后颈，以防他再生事端。
刺痛让少年稍有回神，从刚刚的亲吻抽身。
可他怒意未消，只想着再给对方点颜色瞧瞧。
“我不会。”
混着血丝的涎液被牵扯成一缕细线，旋即无声断开。
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
少年舔了舔下唇上的伤口，随后直直盯着另一个人眼睛，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坦然：
“所以，你教我吧。”
话音未落，他便面无表情地脱掉上衣。
灯光投落的亮度中，少年介于男孩和男人之间的身体完全暴露。
失血般的冷白色，蕴藏着与人偶之躯不同的筋骨，皮肉却青涩无比，像是某种能够生长的欲。
可他的眼神却是凶狠蛮横的，仿佛在说：
——你敢不敢？
另一人的眼睫顿时颤动了一下。
他没想到少年竟会这么做。
然而。
理智早已土崩瓦解的人，真能这么做。
他垂眸，那双银色的眼沉沉盯着人，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恼火：
“不是说我毫无长进吗？”
“行，那你来教啊。”
说完，便故意把对方的手引向自己胸口，存心要让这场闹剧继续进行下去。
掌下皮肤细腻，被五指凹下柔软的弧度，随着呼吸起伏的时间，似乎让某种冲动也跟着一同吐露出了气息。
那种欲被放大了。
它细密、温热，如突如其来的局部阵雨，恍然落到手指、掌中、乃至小臂，接着淋入胸腔，仿佛要与那颗近在咫尺的心脏一起共舞。
砰咚、砰咚。
时间静止了。
只有他自己在聆听少年的心跳。
那颗心脏沉稳有力，却有着渐渐加快的频率，每分每秒都传递着同一个讯息。
直白的渴求，炙热到如一团旺盛的火。
却烫得足以让人反射性规避，下意识挣开手腕束缚。
“斯卡拉姆齐！”见状，少年当即揪起他的衣领，勃然大怒道，“你信不信我——！”
可就在下一秒，一阵熟悉的眩晕感猛地从脑中传来，戛然中断了他的呵斥。
疼痛席卷而至。
少年眼前发黑，紧攥衣领的手顿时失去力气。
这家伙……又来…这一出……！
他剧烈喘息，将牙咬得咯咯作响，试图顽抗这种快要脱力昏迷的感觉，却不曾想被人一把抱住，完全禁锢在怀。
后颈骤然一重。
距离贴近，温凉的触感从唇间传来，湿润了干涸的血迹。
微凉的呼吸喷洒唇边，悄无声息地笼罩下来。
少年空茫地睁着双眼，不可置信的同时，视野却一点点涣散。
太阳穴阵痛不止。
即将昏迷的前夕，对方再一次轻轻碰了碰他的嘴唇，叹息道。
“…睡吧。”
「嘀——」
…
……
“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吧。”
说罢，另一人便端起空药碗，即将朝屋外走去。
“那个、”少年下意识拽住他的衣袖，有些犹豫，“我……”
对方露出微笑，“怎么了？”
望着这个礼貌性的笑容，少年收回手，干巴巴道：“没什么…晚安。”
“嗯，晚安。”
咔嗒。
房门关闭。
见人离开，原本故作镇定的人终于塌下肩膀，表情也跟着一同垮掉。
可恶的家伙……！
又来重启梦境这一套！
一想到这，他就气不过。
顿时，少年面部变得格外扭曲，仰躺在床的他立刻对着空气打了一套组合拳，全当揍人发泄。
然而打到一半，他又默默停下，莫名觉得有些惆怅。
——是他太冲动了吗？
这一次醒来，他明显感觉到了对方的疏离。
虽然相处流程和之前一样按部就班，却像认识还没多久的陌生人，礼数周到，保持着该有的距离与分寸，让照顾真正成了对于他的感恩。
甚至减少了见面的次数。
除了三餐和喝药，绝大多数时间，这个房间只有他一人。
如此一来，日复一日，长久陪伴自己的，也从人变成了窗外持续的阴雨，一刻不停地下在踏鞴砂的海岸，阴郁又灰暗。
可是……
少年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又想到了那天的事。
当时气急攻心，自己吻的那一下他属实没什么印象，却莫名记住了第二个吻。
冷、热、细小的刺痛。
全被人慢慢地吮弄含住，稀释进充满血腥味的唾液里，轻轻哺在伤口处，好似一种专注又克制的安抚。
接着是舌…舌……
勾舔伤口的舌尖，是软的。
唰一下，少年的脸颊蓦然发红。
随后，他像一只煮熟的虾蜷缩在床，把头埋进被子里，不愿回想，大脑则不听指挥，占满了对方的撩拨。
可恶……
少年心脏狂跳，蒸腾的热气在脸颊泛滥，但最烫的部分仍属于嘴唇部分，轻轻的酥麻从愈合的伤口上传来，仿佛提醒着他：不是幻想、也不是梦。
不对、
——现在的他，分明就在梦里。
砰！
少年忿忿地捶了一下床，只觉眼角发热，意识到自己再这么想下去必定会失态。
因为冲动，他洋相百出，而他的主动也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只得了这么一个似是而非的回应。
狡猾的家伙……
能不能把他的初吻…还给他……
现在的他，跟追着胡萝卜跑的驴没两样。
哪怕他几世加起来的年龄，都能被对方整除，某位百岁老人有的是力气和手段来应付他这个毛头小子。
少年气结，认清现实。随即再次躺倒在床听起雨声，以便按下繁杂的思绪。
积云在海面缓缓移动。屋外开始聚起大风，暴雨狂泻，尽数卷覆入海。
不知不觉，天完全暗了下来，可雨中却忽然混杂了一道轻轻的脚步声，听声音，就像一个孩子正光脚踩在泥泞的地面，并朝这个方向慢慢走来。
事实上，少年的判断没错。
“你好…”
门外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我可以进屋避避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