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的院子里的确冷清了下来，连坐在回廊下偷懒的小丫头也被曲妈妈叫走了，程老夫人心跳如鹿撞，提着裙摆一步步上了台阶，此时的心情竟然跟多年前悄悄背着公婆下人去见凌二老爷时相差无几。
穿过前堂，进了碧纱橱，眼看要走到暖阁里间，她捂着扑通扑通跳的心，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里面的动静，虽然知道余老夫人不在房里，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心虚。
“仕均，是我，我来看你了。”确定里面没人的时候，她终于壮起胆子进去，低声唤着，盼望着榻上躺着的凌二老爷能给自己一点回应。
只是屋里依旧是一片死寂，她只好一步步走到榻边，伸手去摸那榻上盖着厚厚被褥没有动静的人。
这时候的凌二老爷脸上已经是死白一片，死死瞪着走过来的程老夫人，不断向她挤眉弄眼努嘴，像是要告诉她什么一样。
“仕均，是我呀，我过来看看你，你可还好？”程老夫人看见他的时候，心里那一块大石头就彻底放下了，看来余氏是真的出去了，留了他一人在房里。
“我那日过来，看见你这副模样，心里实在是担心，又不好当着她的面多问，只能找个机会悄悄过来看你，好好的你怎么就成了这样了？！”
她说着更是哽咽起来，望着凌二老爷那瘦得脱了形的模样，眼泪都忍不住掉了下来，一副心疼的模样。
只可惜凌二老爷似乎不太领她的情，拼命张开嘴，啊啊啊地叫喊着，眼睛更是惊恐地盯着程老夫人进来的方向，好像那边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程老夫人没明白他的意思，只当他是见到自己激动了，便轻叹口气，坐在他榻边：“你是在怪我狠心吧，当初承远生下来，我便不肯与你再来往，连你让人送来的长生金锁都不肯要……”
“你也得体谅体谅我，当时你大哥已经回了京城任职，好不容易他对承远没有起疑心，我怎么能再为了你我的私心再拿儿子的身份前程冒险……”
她说得自己都感动了，掏了手绢擦了擦眼泪：“你大哥那会子已经是族里的宗子，又是正四品的职衔，你也娶了余氏了，我还有什么法子！”
凌二老爷愣了愣，望着她像是有些迷茫，又像是意想不到一样，甚至忘记了叫嚷，只是呆呆盯着她。
程老夫人看出他眼中的惊愕，忙掩饰一般又说着：“如今不也很好，承远是长房嫡子，又是宗子，你也有了承起，日后只要长房与二房齐心，都是你的孩子，一定能好好把凌家撑起来的！”
她这会子算是说到正题上来了，也顾不得嫌弃被褥下的臭气熏天，伸手摸进去握住男人那已经枯瘦的手，放软了声音：“你不知道，今日认亲礼上你不在，那群人把我和承远这对孤儿寡母欺负成了什么模样，他们这是瞧着我们没个依靠，还说要把承远的宗子也给换了，这是要逼死我们呐！”
“你如今还活着，怎么忍心不管我们，旁人不知道，你我心里可是再明白不过，承远可是你的亲儿子呀……”
她凄凄切切地诉说着委屈，只是话音还没落下，身后传来冰冷的声音：“想不到二老爷还有这样的好福气，居然连长房的嫡子都是他的儿子，凌家还能出了叔嫂通奸的丑事！真叫我大开眼界！”
是余老夫人的声音！
霎时间，程老夫人魂飞魄散，猛然站起身来，看见的就是带着阴毒笑容的余老夫人，正站在门边冷冷望着她。
“你，你怎么会……”
她明明出门去了，怎么会突然出现，守在门外的曲妈妈怎么半点动静也没发出来？
余老夫人呵呵冷笑着，慢悠悠走进来，在一旁坐下：“真是对不住，扫了你们叙旧情的雅兴了，本想等着你们说完话再过来的，只是我看二老爷似乎有些不太领大嫂的情，连半句话都不敢回你，怕你一个人说得太寂寞，就过来陪着听一听。”
“大嫂你也不用顾忌我，如今老爷成了这副样子，也只有我替他报答你的这番情意了！”
她一定全都听到了！知道了当年自己与老二胡来还生下凌承远的事了！
程老夫人彻底崩溃了，连最后一丝理智都没了，浑身发颤如同打摆子一般，舌头都僵硬了：“你，你要干什么！你听到了什么？！”
……
从余老夫人突然出现，让人将她嘴堵上，自己一个人进了房间的时候，曲妈妈就知道这一切恐怕是个圈套，余老夫人恐怕早就知道了！
她也忍不住微微发抖，虽然程老夫人什么也没对她说，可她毕竟也不傻，从程老夫人悉心梳妆打扮过，又背着人偷偷摸进二房院子来看，约莫也能猜到些什么。
这可不是小事，若是真的闹开了传出去，程家家破人亡都在所难免！
程老夫人自不必说，与小叔通奸，这不说在凌家这样的人家，就是在乡下也是要沉塘的！
那她这个管事妈妈怎么办？凌家人怎么可能放过她！
想想罗妈妈的下场，曲妈妈一个哆嗦，心里打定主意，也不等什么凌家败落了，一会儿找个机会赶紧溜，求了屈婆子去，她一定有法子把自己一家人救走！
什么管事妈妈，什么风光，都不及自己小命重要！
过了一会，她想了个法子，闹着三急要如厕，趁二房看守她的人不注意，从茅厕后墙翻了出去，一溜烟去了下房，求着屈婆子就她去了。
而她的主子程老夫人在二房足足待了三个多时辰，眼看天要黑了，各处都要落栓了，才被二房的人送了回来，却是已经一身冷汗淋漓有如虚脱一般瘫坐在椅子上，一口一口喘着气。
她眼前还不断回想起余老夫人那如同淬了毒的目光，一下下戳在她身上：“大嫂若是还想给自己留个体面，给凌承远那个奸生子一条活路，就老老实实给我立下个字据，保证日后也事事听我的话，我或许还能留点情面……”
院子里都是二房的人，她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只有咬牙低头照做！
“若不是为了承起和玉绮不被你们带累了，你以为我会由着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好好活着？！”拿了字据的余老夫人冷笑一声，这才让人把已经丢了魂的程老夫人丢了回来，从此以后她手里彻底攥住了程老夫人的命运了！
…………
作者这两天在医院做个小手术，每天只能一更，很快恢复双更，谢谢宝宝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