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天雷通过锦衣卫收集的消息,凉州虽没有其他州府那样富庶,却也比刚刚经历过战乱的上三州要强许多。不敢说百姓有多少存粮,但至少能维持生计。
可顾醇描述的凉州,百姓生活困苦,土地贫瘠,不仅如此,由于地理位置的不同,生活在那里的百姓时常还要面临风沙。夏季酷暑,冬季严寒,每年酷暑和寒冬,总会有不少人因此死于非命。
秦狄心中起了疑惑,不动声色地继续询问细节。顾醇对答如流,秦狄心中大致有了判断。
锦衣卫所掌握的消息,乃是凉州城或是附近较大一些城池的状况,而顾醇身为凉州刺史,他的目光所看到的,乃是覆盖在凉州的每一寸土地。
通过顾醇的讲述,终于对凉州有了一个更全面的了解。
秦狄思索片刻,开口道:“顾爱卿,依你之见,该如何改善凉州百姓的生活?”
面对皇帝询问,顾醇早有盘算,立刻回道:“陛下,凉州土地贫瘠,难以想象。臣在凉州的这几年,不敢说走遍了每一寸土地,但是臣去过的地方,极少有绿洲。臣以为可兴修水利,改善土地灌溉,首先要保证农田能有收成。再开拓商路,让凉州特产得以运出,换得百姓所需物资。”
“臣曾召集百姓共同修建水利,可随着战事爆发,此事便搁置了下来,更何况....这项工程,需消耗不少银钱,以凉州目前现状而言,着实有些为难。”
秦狄微微点头,他心里清楚,凉州那边确实不太充裕,农田更是少之又少,别说森林,部分地区夏季能有绿草就不错了。若再不整治,长此以往,凉州迟早会成为一片荒芜之地。
“此事朕会好好思量。顾爱卿可知朕召你回京,所为何事?”
顾醇拱手道:“陛下,臣猜测或许与凉州事务有关,只是不知具体何事,望陛下明示。”
秦狄笑了笑,缓言道:“朕听闻你在凉州颇有政绩,有意将你调回京都。现在朝廷缺人,更缺你这样的忠君爱民之臣。”
顾醇心中一惊,皇帝口中的这份荣耀可不低,急忙跪倒在地,开口道:“陛下谬赞,臣承蒙陛下器重,屡受皇恩沐浴,唯有勤于政务,忠于陛下,方可报答陛下隆恩之万一。此乃臣子本分,更是臣的职责。”
“免礼。”秦狄示意他平身,继续说道:“顾爱卿不必过谦,你的能力有目共睹。过几日魏爱卿将返回原籍省亲,他离开京都的这段时间,你可去尚书省行走,暂代丞相之职。待他返京后,朕在对你另行委任。”
顾醇闻言,再次跪地,惶恐道:“陛下,臣才疏学浅,仅在地方任职,恐难担丞相之重任,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秦狄笑着扶起他,道:“朕既已决定,爱卿不必推辞,朕不也第一次做皇帝!朕观你清正廉洁,不贪功劳且心系百姓,定能胜任。在尚书省行走期间,若有不懂之处,可多与其他大臣商议。”
顾醇见皇帝心意已决,感恩戴德的说道:“臣领旨,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重托。”
尽管他面露感激之情,但秦狄还是敏锐地从他的脸上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神色。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似乎隐藏着某种心事或困扰。
秦狄心想,或许是刚刚得知要前往尚书省,内心有些许不安和担忧,倒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尚书省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机构,承担着诸多重要的任务和责任。
“爱卿到尚书省后,不必过于拘谨和顾虑,大可放开手脚,发挥你的才能和智慧。遇到难以抉择的难题时,可以多向同僚们请教,听取他们的意见在做综合考虑。如果仍无法做出决断,也不必担心,随时可以来见朕。”
“臣定会向诸位大人学习,不辜陛下所望。”顾醇当即表态。
秦狄看着顾醇,见他仍是一副小心翼翼且带有愁容的模样,不免有些好奇。
“怎么?爱卿可是还有什么顾虑?”
面对皇帝询问,顾醇脸上稍有尴尬,急忙道:“陛下,臣并无顾虑,定会尽快熟悉尚书省的政务。”
皇帝双眼紧紧盯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既无顾虑,朕看你怎么像是有心事的样子。你我君臣之间,有什么话尽可直言,不必藏着掖着。”
感受到皇帝犀利的眼神,顾醇心中一紧,开口道:“回陛下,对于朝中政务,臣并无担忧,只是臣的一些私事而已,请陛下放心,臣定会妥善安排。”
秦狄闻言,随口询问道:“私事?什么私事,说来听听。”
顾醇面露尴尬,拱手道:“陛下,臣的一些琐事,怕污了陛下的龙耳,不提也罢。”
听他如此说,秦狄八卦心大起,反倒变得更加好奇:“你该不会是在凉州看中了哪家的大姑娘小媳妇吧?如是如此,朕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追究。”
这句话说的云淡风轻,实则对臣子而言,乃是天大的恩宠。换做是其他官员,如果真做出这样的事情且闹到皇帝这里,轻则降级留用,重则丢官罢职打入大牢都是有可能的。
好歹也是封疆大吏,换做任何一人,都不敢在他面前说出这样的话,也就是皇帝。不过身为国君,说出这样的话来,的确有些轻浮昏庸的感觉。而作为臣子的顾醇,只能乖乖听着。
“陛下,臣乃读书人,更是一州之长,岂会作出这种事情!”嘴里本想说不耻,但在皇帝面前,还是有所收敛。
“既然不是这样,那你还有什么私事,说来听听。”
见皇帝执意追问,顾醇只好硬着头皮开口,将自己的难处说了出来。
“陛下,倒也并非是什么大事。臣此行来的匆忙,在凉州有些外债,尚未还与人家。如果承蒙圣恩留在京都,怕是要背负一个欠钱不还的骂名。”
秦狄闻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顾醇:“欠债?谁欠谁的钱?你别告诉朕,你堂堂一个凉州刺史,还欠着别人的钱?”
顾醇此刻更尴尬了,苦笑着点点头,道:“不敢欺瞒陛下,正是如此。”
得到他的肯定回答后,秦狄大为震惊。不可思议的看着顾醇,足足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
他满脸狐疑盯着顾醇,难以置信的开口道:“朕实在想不通,你身为交州刺史,就算再清正廉洁,不贪一文钱,可朝廷给你的薪俸也绝对够你衣食无忧了吧?你在凉州为官这么久,没有积攒下万贯家财也就罢了,怎么还会欠下外债呢?”
顾醇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知道皇帝的疑惑并非毫无道理。可事实却并非如皇帝所想的那样简单。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陛下,此事说来话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