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没有忘记自己食不果腹的过去,在这乱世之中想要活下去是多么的艰难,无权无势的他唯有自己才是最终的依靠。
这么多年来,经他之手交易成功的拍品无数。在他成为拍卖师之前,他并不知道原来拍卖品竟然范围如此之广,除了珍稀的宝物之外,还包括奴隶,甚至是被俘的将士,都可以成为拍卖品。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才明白,如果有一天他也失去了价值,那么他很有可能将会是下一个被拍卖的“物品”,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拼命的向上爬,直到获得了今天这般地位,可是他依旧不敢歇息,只有他知道自己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威尔·史密斯原来你在这里。”说话的男子是这次雅各布拍卖会的总负责。
威尔·史密斯向他打了招呼,随后解释道:
“里面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
“老板非常满意你这次表现,打算抽取交易额的百分之十作为给你的报酬,希望一个月后的正式拍卖会,你能够再接再厉。”总负责笑着说。
“那就多谢老板的好意。”威尔·史密斯回道。
“跟我来吧,有事交给你做。”总负责神神秘秘的带着威尔·史密斯来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里有几处是黑色大布盖着的笼子,威尔·史密斯问:
“这里面是什么?”
总负责直接将其中一个笼子掀开,笼子里关押着正熟睡的眉心镶嵌着水晶个子矮小的小女孩,他道:
“这笼子里面关着的是下个月的拍卖品之一——灵晶族最后的族人。”
总负责的话无疑给了威尔·史密斯当头一棒,果然和他预想的一样,一场战争的结束,总会有一方胜利,失败者要么战死,要么被俘转到雅各布拍卖行这里进行拍卖。
“他们还有些用处,灵晶族有一项特殊功能那就是生产灵源水晶,这灵源水晶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但是灵晶族必须在心甘情愿的情况下,才能生产灵源水晶。所以我会将这些灵晶族人分配给你们,你们谁若是能在下个月的拍卖会前获得灵源水晶,那么雅各布拍卖行分会长的名头就是谁的。”
总负责拍了拍威尔·史密斯的肩膀说,
“好好干年轻人,以你的资质应该继续往上走才对,只有往上走,才能在这个乱世左右他人的命运,而不是被他人左右自己的命运。”
总负责的话深深的扎入威尔·史密斯的内心,他必须往上爬才行。
威尔·史密斯将笼子里的小女孩安置到他的住所里,虽然还是在拍卖行内,但是在一定程度上给予了小女孩自由。
熟睡的小女孩睁开了朦胧的双眼,陌生的人坐在她的身边看书,让她不由得提高了警惕,“你是谁?”
威尔·史密斯翻了一页书,道:
“一个不重要的人。”
“我其他的族人呢?”小女孩继续问。
“被安排在了其他地方。”威尔·史密斯的目光仍在书上。
“卑鄙!我们灵晶族士可杀,不可辱!”小女孩眼神中充满了愤怒,眉心水晶的颜色呈现出红色。
威尔·史密斯将书合起来,他扭头看了一眼小女孩,他没有想到灵晶族眉心的水晶竟然会随着心情改变颜色。
“不要有那么大的敌意,我什么都没做呢,而且我还将你身上的伤给治好了。”威尔·史密斯道。
小女孩在原本身上的伤痕处摸了摸,身上的伤口基本上都愈合了,难不成她真的错怪了眼前这个板着张棺材脸的大哥哥?不过她可不会轻信任何人。
威尔·史密斯做好了饭菜,分了一份给小女孩,小女孩傲娇的说道:
“我是不会吃的,谁知道你这里面有没有下毒。”
刚说完,小女孩的肚子就咕咕叫起来,她很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连年的战争导致灵晶族只能四处逃亡,她也在这个过程当中颠沛流离,经常过着吃了上一顿没下一顿的日子。
威尔·史密斯对小女孩的话没有任何想要解释的地方,他只是自顾自的开始吃了起来,飘逸的饭菜香让小女孩有些把持不住,这个时候他来了一句,
“我要是想要害你,还治好你的伤口干什么?”
小女孩转念一想好像也是,于是她放开架子,狠狠的享用这顿饭菜起来,她越吃越感觉心酸,吃到最后泪水都落了出来。
她看着碗里的饭,“要是父亲、母亲、阿姐也能吃到就好了。”
威尔·史密斯给小女孩递过去一个手帕,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说了句“谢谢”。
小女孩眉心水晶颜色由红色转变为淡蓝色,说明她的心情平复了不少。
“你叫什么名字?”威尔·史密斯边吃边问道。
“歌莉娅,我叫歌莉娅。”歌莉娅语气柔和的说道。
“歌莉娅,是个好名字,你之前是干什么的?”
“我是一名制糖师,由于战乱,我不得不到处逃离,但最终还是被抓到了这里。”歌莉娅眼眶里噙着泪水,眉心水晶的颜色变成了灰色。
“为什么想成为一名制糖师呢?”威尔·史密斯有些嘴笨,他并不会安慰人,他所从事的工作要求他必须麻木不仁,否则随时都有坠入深渊的风险,他只能靠这种说话方式,转移话题。
“因为生活已经很苦了,所以我很喜欢吃糖,这样我才能感受到一丝甜味。”
他明显愣住了,他竟然能从一个小女孩到口中听到如此令人心酸的话,他开始犹豫不决起来,反正有一个月的时间,就算是取灵源水晶也有的是时间。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威尔·史密斯与歌莉娅待在一起,他还贴心的为歌莉娅准备了制糖所用的工具和材料。不得不说,歌莉娅在制糖这一块有着得天独厚的天赋,要是她不是战败被俘虏的奴隶,肯定能在这个世界享有盛名。
歌莉娅制作出了一种色泽光亮、晶莹剔透的糖果,看上去与水晶并无二异,她递了一颗折射橙光的糖果给威尔·史密斯,并说道:
“这种糖果名为‘水晶糖果’,是我最拿手的独门技艺,以前苦于没有好的原材料和工具,大哥哥你可以尝尝看。”
这水晶糖果看似很硬,但含在嘴里没过一会儿就软化开来,甜腻的糖浆在舌齿间流动,吃了这糖以后,的确一个人的心情会好不少。
“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糖果。”威尔·史密斯给出了他的最高评价。
歌莉娅眉心间的水晶变成橙色,这代表她也很开心的意思。
很快,一个月的时间所剩无几,距离拍卖会的时间越来越近,威尔·史密斯的内心也变得焦躁不安,他的心中萌发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他想要将歌莉娅救下来。
于是他趁着歌莉娅熟睡,将总负责邀请过来,想要探探他的口风。
只是很遗憾,在总负责的眼里,他只在乎利益,对他而言,只有将利益最大化,才是他该考虑的事情,至于奴隶的死活,他从不在乎。
“史密斯先生,你可不要让雅各布拍卖行的各位老总失望啊,他们可是对你寄予了厚望,如果你得不到灵源水晶,那么很遗憾的是,你就对我们雅各布拍卖行失去了价值。你不要忘记了自己来时的身份,你的一切都是雅各布拍卖行给你的。你知道失去价值是什么后果,切莫忘了你曾经也是一件‘拍品’。”
总负责将最后两个字落得极重,像是一根尖锐的刺,猛地钻入威尔·史密斯的心脏中,这种刺痛的感觉让他呼吸都停顿了两秒。
总负责临走前靠近威尔·史密斯的耳边说道:
“明天早上拍卖会开始前,如果你做不到,那么你的后果只有一个......”
总负责离开后,留威尔·史密斯一个人怔在原地,他的目光呆滞,仿佛三魂七魄都被抽走了一般。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不少,离拍卖会开始的时间不多了。
歌莉娅从自己的房门里走了出来,低着头问:
“大哥哥,你没事吧?”
听见歌莉娅温柔的声音,威尔·史密斯强装镇定坐下道:
“我没事。”
威尔·史密斯抬头看了看歌莉娅,他心中坚定了一个选择,他必须要想方设法将歌莉娅保全下来,毕竟歌莉娅是无辜的,哪怕还有一丝给歌莉娅活的希望也不应该放弃。
“大哥哥,你想要灵源水晶对吗?”
歌莉娅突如其来的发问,让威尔·史密斯吓了一大跳,他连忙否认道:
“没有,我不想要。”
“昨晚的事情,我全都听见了。”
威尔·史密斯先是一愣,而后说道:
“请你相信我,我一定有办法救你的,再给我一点点时间。”
门外已经传来了脚步声,看样子是总负责带人来验收成果了。
“我活下来又有什么意义呢?我的父母、阿姐还有族人都死了,这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威尔·史密斯的心出现阵阵绞痛,“别说了,歌莉娅。”
“和你一起度过的这段时光虽然很短暂,但的确很美好,像是晦暗的生命里突然照进来了一束太阳光。有时候真的很恍惚,以为你就是我阿姐呢。”
“我让你别说了,歌莉娅!”威尔·史密斯不自知的拉高了嗓门道。
歌莉娅依旧微笑着脸,她的身子出现五彩的光芒,她眉心间的水晶也闪烁着斑斓的色彩。她感觉自己的身子有些许的疲惫,很快她就倒了下去,头倒在威尔·史密斯的腿上。
这一幕,就像当时她的阿姐枕在她的腿上一样。
“歌莉娅,你在干什么!”威尔·史密斯试图阻止歌莉娅,可惜无法逆转。
“大哥哥,我累了,想要睡一小会儿,下次再做水晶糖果给你吃。”
歌莉娅看着窗外的太阳,这太阳的光芒真有些晃眼睛,“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就好了,这样我就不会渴望想要感受阳光”。
歌莉娅抬手想要将太阳光抓在手心里,这样做只不过是徒劳。
“歌莉娅,你为什么那么傻?”威尔·史密斯抽泣道。
歌莉娅将眉心间水晶中凝聚而成的灵源水晶交给威尔·史密斯,她道:
“人就活一辈子,要为自己而活,要不然就白来这个世界走这一遭了。”
说完,歌莉娅的手就落了下来。
可最后威尔·史密斯并没有继续留在雅各布拍卖行,而是主动离开了雅各布拍卖行,在自我放逐中流浪,最终选择加入【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