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凌风还在树根上移动的时候，乌托伊意料之外地出现了一次。
“对了，这是一年份的干粮，我希望你吃不完。”
“等等，我还有有事情要问！”
可惜乌托伊没有停留，这方世界，还是那么阴冷晦暗。
守楼人，听起来就像是一种孤独的身份，向凌风几次转换视角，那轮明月已经在自己身下了。
黑夜之中的黑夜，没有一颗繁星，像是一面纯黑色的幕布，忽然有一处异常引起了向凌风的注意。
向凌风此时已经来到这巨树之顶，那黑夜中有一长方形的轮廓光，起初向凌风并没有认出这个是什么，而是在休息一夜之后，他才反应过来，那是一道门。
向凌风推开，黑与白的边界似乎就在这一面门之上。
身后的黑暗森林一瞬间就被锁在了门的那一边，迎面而来的是一望无际的荒漠，和遥远处，一个几丈平方的绿洲。
向凌风刚刚走进去，一个黑影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边，向凌风知道，那人也会转换视角。
“一楼地守楼人走了？他是怎么出去的？”
向凌风看着身边之人，黑衣黑袍，面覆黑纱。
似是注意到了向凌风警戒之心，那人解下了面纱露出一个清秀面孔。
“你好，我是莱茵，既然你能来到这里，我算是你的师哥？”
“我是向凌风。”
“向凌风？听起来好熟悉的名字…”莱茵低眉思考，“向凌风！你是那个，现世神？”
“呃，你知道我？”向凌风有些意外，看来这个二楼的守楼人进来没多长时间，还能知道外界的事情。
“连现世神都能被教皇收作学生，教皇大人可真厉害呢。”莱茵脸上露出几分憧憬神色。
不过随即，莱茵这种神色就消失不见，转而眉头皱起，“那么原本一楼的守楼人，葛温呢？”
“他自杀了，乌托伊说的。”
“什么！”莱茵睁大眼睛，“葛温死了？！自杀？”
悲痛之色在莱茵脸上凝聚，很快，他紧闭眼睛，即使如此，眼泪还是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我…我说呢，那小子怎么不来挑战我了…”
看来，葛温和这位莱恩有着深厚的交情。
好一会儿，莱茵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依然喉咙哽咽，“抱歉，葛温是我从小到大的朋友，我知道他心思细腻，但他太急了…”
“你是来挑战我的吧，来吧，亮出你的招式！”莱恩目露凶狠，法杖已经被他拿在手中。
“光元魔法，一光横刀。”向凌风在空中洗出一把横刀。
“没见过的元素？”莱茵面露狐疑，严阵以待。
向凌风刚刚刺出，莱茵就消失不见，向凌风知道，学会转换视角之后，战斗的方式会和以往大不相同。
“身后！”向凌风将横刀轮转，转而刺向身后，与以往方式最不同的一点就是，时机，转换视角后出现的那一瞬间，要先发制人。
“水元魔法，言海令！”熟悉的一招出现了，向凌风一刀落空，莱茵的身形隐匿在滔滔不绝的浪水之中。
“二星魔法师。”这满目滚滚的浪水，向凌风心中震撼，这种规模至少也是二星魔法师的实力。
“光元魔法，圣光慈爱！”光轮飞速上升，金色光芒笼罩在涛涛浪水之上，很快，浪水褪去，露出一脸震惊的莱茵。
“这是什么魔法？竟然能让我的魔法招式失效！”
“光元素。”
“光元素？没听说过。”莱茵身后一面水墙，墙高数丈，“既然如此，这招万水合一，看你如何防！”
“水弹？”向凌风一个转换视角，刹那间就来到莱茵身边。
“砰！”向凌风一个圣盾顶在莱茵侧肩膀，那破空水弹打在荒漠上，弹孔很快被沙土掩埋。
莱茵步步后退，“你也学会了这一招啊。”
仅仅对了两三招，莱茵就收回了法杖，“我输了，二楼是你的了。”
胜利比向凌风想象的要轻松许多，事实上，不是向凌风太强而是向凌风发现莱茵这位守楼人，不是说实力不行，而是实战能力太差。
言海令也好，水弹也好，招式的威力是向凌风还没追上的，但杀敌效果却是有些随意，这是向凌风能够赢下的重要理由。
莱茵沉默着走向向凌风来时的方向。
“等等。”向凌风喊住了他，不知道是出于同情还是什么，向凌风带着一丝担忧，“你没事吧。”
“一次失败而已。”莱茵没有回头，只是平静说着。
“失败不应该这么轻松的，虽然这些话由我来说不合适，但是坚强是一个人最该有的品质。”
“你是说我不够坚强吗？还是说葛温不够坚强？”莱茵转过身，那阴冷眼神让向凌风有点不寒而栗。
“我们已经在这里修习半年了，仅仅是战胜葛温我才得以晋升二楼，三楼的三星魔法师如同鸿沟一样难以一战，可我却没注意到，输给我的葛温会自杀，你觉得他为什么自杀？”莱茵的语气中出现了比刚刚战斗时候更为浓烈的杀意。
向凌风嘴角勾起，“因为无能，自身的无能，和无法突破的无能，我想你这位朋友在绝望至极的无能中选择了死亡，当然，他没有选择，死亡只是出路。”
“妈的，找死！不要以为你是现世神就可以随便评判我的朋友！”莱茵法杖再度亮出。
“让你看看，葛温不输于我的魔法天赋！”
“水元魔法，言海令！”
“水元魔法，惊涛骇浪！”
“水元魔法，天水一线！”
向凌风瞪大了眼睛，瞳孔紧缩。
言海令：以施法者为中心形成一圈涛涛浪水，惊涛骇浪则是类似于噬浪怒涛的大范围招式，但比之强大许多，而天水一线…
向凌风猛然仰起头，视野里能看到的，像是一条与天空齐边的蓝色丝绸往自己头顶盖了下来。
三个招式几乎是同时放了出来，莱茵隐匿了自己所有痕迹，让向凌风目之所及全是浪水，转换视角被克制，这三连击，让向凌风无法逃脱。
“只能硬接了！”
“光元魔法，曙光之盾！”
向凌风将体内半数魔力都用来施展此招，光盾伸展至将向凌风整个身体都能遮住的大小，但光盾的边缘还是清晰如实物。
“可恶，怎么会施法这么快！”向凌风虽然知道自己激怒莱茵之后，他会出手反击，但这三种魔法招式几乎同时而出，就算是三星以上实力施放招式都不会这样。
向凌风嘴角再度扬起，“这就是乌托伊看中他的天赋嘛？”
“既然你全力而出，我也不会再忌惮什么。”
向凌风一手顶盾，一手摸向储物袋。
一把十字剑柄，弯曲剑身的实体长剑被向凌风单手拿起。
淬火王之剑，向凌风久违的一把武器，即使在北风城的拍卖会上见识过不少级别的武器，但论珍贵，几乎没有能胜过向凌风储物袋中的这把，真正精钻级别的武器，而且还是向凌风惯用的剑，淬火王之剑。
“剑来！”
“轰轰轰！”
金色的火焰窜出八尺有余，隐匿在浪水中的莱茵皱紧眉头，“什么？这难道是火元素魔法？教皇怎么会收这样的人进来！？”
此方空间的限制，向凌风感受不到真实的太阳，全力而为时候那本来照在他身上的金光也没有出现。
那蓝色丝绸接触到光盾时候，向凌风的右腿直接陷在了沙土里，还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向凌风看着那突破血肉的森然腿骨，瞳孔是死一样的黑寂。
“啊啊啊！”剑身上的金色火焰又暴涨几尺，海水一旦触碰，像是油锅里煎炸的青鲤。如果说光盾像是那口锅的话，淬火王之剑就像是那极度高温的炉火。
“光元魔法！圣光灼心！”
感知力，向凌风在水城学院与则清一战之后，向凌风从未忘记修习感知力，将元素能量压制成纯粹的水弹是一种能力，但能感知万事万物本质的能力同样重要。
水火接触的瞬间，向凌风感知到了什么呢？
淬火王之剑冒出滚滚白烟，蒸发掉那条“丝绸”，但是，就是水与火相交的一瞬间，向凌风感觉到阵阵水元素能量在涌向自己的火剑。
在深海中，眼睛是看不到水流的，但是可以通过没有摇动尾鳍的鱼群看到。
“光元魔法！圣光灼心！”
那如山倒的压力向凌风终于抗到了结束，那条蓝色丝绸化作漫天的水珠，给这片荒漠来了一场暴雨。
惊涛骇浪还没到向凌风身边就变作一片瀑布倾倒，言海令的效果也已退出，同时隐匿身影的莱茵也露了出来。
雨水打湿了莱茵和向凌风两个人的全身，向凌风没有站起，他已经站不起来，他的脚下雨水和血液都把脚下的沙土润湿。
“呃…呃…”膝盖的痛苦让向凌风连续呕吐着，火剑插在地上当作拐杖。
“六…六分光剑…”
六把光剑从向凌风艰难举起的另一只手上飞出，直指莱茵。
灼心的效果让莱茵的双目短暂失明，等他再度看清的时候，六把飞剑前后左右和上方都相距不过一指。
莱茵那愤怒的眼神变为深刻的惊讶，瞳孔已经缩至米粒大小。
“我…输了。”莱茵收回紧紧盯着飞剑的目光，看向向凌风。
“喂！现世神！你没事吧！”莱茵大吼起来。
向凌风嘴角溢血，还在半跪着，血水已经渗进沙土之下，血液将沙土染红了一遍又一遍。
向凌风的飞剑散去，莱茵狂奔过来，拿出能用的药物先给向凌风止了血。
可对于骨折成如断腿的椅子一般的小腿，莱茵无能为力。
“喂！只是一场比试，你不要命吗！？”莱茵怒吼着。
向凌风从储物袋拿出绷带和叶孤鸿给他的那些魔法医用道具，像是敲钉子一样，向凌风把自己的小腿给敲了回来。
汗水终于超过了血水的流失速度，向凌风快要把下颚咬碎。
“命？葛温不是也没要吗？”
“你！”莱茵的怒气又被点燃，可当他看着抬起头黑夜一般的眼睛和还在扬起的嘴角的时候，莱茵的怒气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他有些害怕现在的向凌风了。
“我和生死已经打过了很多交道，这一次受伤和之前相比算不了什么，你觉得我够坚强吗？”
莱茵沉默了，片刻后，“就算你是这样讲给我，葛温自杀的原因谁都不知道。因为我是他最亲近的人，我都不知道…你凭什么确定他不够坚强？”
“…怎么说呢…看到那个环境之后，你就知道，没人愿意在黑暗森林里当一个活生生的人。”向凌风收回了剑，换出了更长一点的法杖，右腿已经麻痹，向凌风感觉像是在拖一个麻袋一样。
“而且我不是想评论你的好友，我是想告诉你，别死了，带着他的意志活下去吧。”
没错，所有的战斗动机都是因为莱茵那轻易接受失败的态度，荒漠中的绿洲这毫无疑问让人拥有希望，但若见识过一楼的黑暗森林的冷漠，想必不够坚强的会是莱茵自己吧，向凌风在看着莱茵离开的背影，向凌风就好像预见了什么，预见了和葛温一样死相的莱茵。
“你…现世神…”
莱茵的眼神传达一种无言的谢意，“需要我叫教皇来吗？这个伤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你能联系上教皇？怎么做到的？”
“呃…”莱茵清了清嗓子，“教皇大人，我有事求见。”
一阵风吹过，乌托伊就出现在两人身边。
“不是吧，就这么简单？”
“怎么了？干粮不够了？”
“不是，这个呃…现世神受了重伤。”
乌托伊深邃眼眸挪到向凌风身上。
下一秒，乌托伊就抱着向凌风出现在教堂的某处。
“唉？等等，这样我就出来了？”向凌风问道。
“你受伤了，小腿骨碎裂，需要休息一个月？”向凌风感觉的到，乌托伊似乎有些不悦？
“为什么要受伤？”乌托伊问了一个这样的问题。
“比试也是打架，不受伤才不正常吧。”
“这么重的伤，也是必要的吗？”
“必要的。”
“嗯，我会叫最好的圣愈师来治好你，以最快的速度返回学院。”
不知道为什么向凌风感觉眼前这个乌托伊有些陌生，因为他表现出一分对向凌风的关切，这是从来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