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却冷冷地摇了摇头，声音如同利刃一般切入张楚的心：“张楚，实战不是比赛，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你要明白，每一发子弹都关乎生死。你的状态不好？敌人会给你调整状态的时间吗？如果刚才是战场，你的枪法根本连保护战友的能力都没有，更别说执行任务！”
张楚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神中满是挣扎。他从未感到如此挫败，73环的成绩远远低于他想象的水平，而秦渊的冷静与严厉更让他感到无地自容。
“教官，我——”
秦渊没有让他说下去，只是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目光深邃：“张楚，你的心太急了。你渴望证明自己，这没错。但你的急切让你失去了精准和冷静。想上战场，想继承你父亲的衣钵，首先你得有资格。今天的成绩告诉我，你还不够。不是我不给你机会，是你自己还没准备好。”
张楚低下头，沉默了许久，眼神中的倔强和不甘渐渐被自责与懊悔取代。
秦渊松开手，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回去好好想想。你的路还长，不是一场训练能决定的。记住，你要的不只是证明自己，还有保护战友，完成任务，活着回来。明白吗？”
张楚点了点头，声音低沉：“是，教官。”
回到宿舍，张楚把自己关在床铺旁，静静地坐着。他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训练场上的每一个细节，以及秦渊那句沉重的话——“你的急切让你失去了精准和冷静。”
他终于明白，自己不仅仅是在和靶子较劲，更是在和自己的心较劲。如果他连内心的浮躁都无法平息，又怎么可能在战场上冷静应对？
张楚攥紧了拳头，目光变得更加坚定：“我不会放弃，也不会让自己永远停在这里……下一次，我一定能做到。”
翌日，清晨的靶场依旧弥漫着淡淡的硝烟味，新兵连的日常训练如常展开。张楚早早地站在射击区，目光盯着靶子，却显得心不在焉。他昨晚几乎没怎么睡，一闭上眼就会想起自己的失败，那73环的成绩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的心里。
他知道自己的能力不差，但连续的失误让他意识到，自己或许还差了某些东西——秦渊所说的冷静和精准。但即便如此，他心中依旧存着一丝不甘，总觉得那九十环的目标近乎苛刻，就算是那些老兵，也未必能轻松做到。
就在张楚暗自琢磨的时候，他忽然听见靶场另一头传来熟悉的笑声。
“岳鸣，别紧张啊，听说昨天教官说的九十环任务你要试试？要是打不出九十环，我可得取笑你几天了！”段景林笑着拍了拍岳鸣的肩膀，眼中带着揶揄。
岳鸣微微一笑，语气平静却自信：“景林哥，别开玩笑了。你可是靶场上的‘金手指’，打得比你高我是没指望了，但九十环对我来说，还不至于难。”
张楚站在不远处，听到两人的对话后，眉头微微一皱，转过头看向他们。他心里不服气地想：岳鸣也就比我多训练了几个月，这么自信？段景林更是老兵，当然厉害。但九十环每次都能打到？他吹牛吧。
秦渊此时正站在他们身旁，淡淡说道：“行了，少废话。段景林，你先来，让张楚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精准。”
段景林笑了笑，毫不犹豫地走到靶位前。他抬起步枪，目光专注，动作一气呵成，沉稳得像一台机器。呼吸调整完毕后，他扣下扳机。
“砰！砰！砰！”连续十发子弹精准射出。
张楚站在一旁，目光紧紧盯着显示屏，心中隐隐有些期待——也许这次段景林也会有几发失手，他总不能每次都这么神吧？
很快，成绩显示屏上的数字刷新出来：98环。
靶场瞬间安静了几秒。其他新兵纷纷倒吸一口凉气，而张楚的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相信地看着屏幕。
段景林笑着转过身，把枪往肩上一搭，冲张楚挑了挑眉：“怎么样，小子，看到没？98环，勉强过得去吧？”
张楚嘴角抽了抽，勉强挤出一句话：“这……这次发挥好吧？”
段景林听完，哈哈大笑：“发挥好？你以为这是偶然？别说98环，就算95环以上，我都能稳稳打出来。教官要我们练这些基础，不是让你浪费子弹，是让你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精确射击。”
张楚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他不甘心地转头看向秦渊：“教官，他是老兵，这种成绩也不奇怪。可岳鸣才比我多几个月训练，他能做到吗？”
秦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自己看看吧。”
这时，岳鸣已经接过枪，站到了靶位前。他没有多说话，只是沉稳地举起枪，调整姿势，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了。他的眼神专注得像是一只盯住猎物的鹰，每一次瞄准都精准无比。
“砰！砰！砰！”同样是十发子弹，干脆利落，仿佛没有一丝犹豫。
张楚紧张地盯着显示屏，心里不由自主地暗暗祈祷：总不能又是高环数吧，岳鸣肯定没那么厉害……
然而，屏幕上的成绩刷新出来时，他的脑袋里“嗡”地一声，几乎要怀疑自己看错了。
95环。
张楚愣住了，整个人僵在原地。他无法相信岳鸣居然能打出这么高的分数，而且是稳定在九十五环以上！
靶场上的其他新兵们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哇，岳鸣也太稳了吧！这是新兵能打出来的成绩？”
“果然是散打冠军啊，不仅体能好，射击也这么牛！”
“张楚昨天才打了73环，和岳鸣这一比，差距不是一点点啊……”
张楚听着这些议论，脸上有些挂不住。他转头看向岳鸣，试图找出什么理由：“岳鸣，你这是运气好吧？要是再打一次，说不定就……”
岳鸣放下枪，冲他淡淡一笑，语气平静却坚定：“张楚，不是运气，是基本功。射击训练每天都在练，准度来自稳定，稳定来自心态。你的急躁让你的手在抖，而不是枪的问题。”
秦渊在旁边冷笑一声，双手抱在胸前：“张楚，看清楚了吧？昨天你觉得九十环是苛刻的目标，而在我眼里，这只是基础。如果你连这个都达不到，还想着去一线执行任务？我说过，战场不需要浮躁的兵。”
张楚的脸色变了几次，他握紧拳头，低着头，没有说话。他心里清楚，秦渊和岳鸣说得没错，自己的确浮躁，缺乏真正的沉稳。昨晚的挫败感和今天的打击重叠在一起，让他内心极度矛盾，但更多的是羞愧。
秦渊没有继续逼他，而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少了一些冷硬：“张楚，别觉得丢人。你有能力，但能力是靠一点点磨出来的。你不是第一个被打击的人，但能不能从打击中站起来，就看你自己。”
张楚抬起头，眼神中多了一些不服输的光：“教官，我知道自己差在哪了。给我时间，我一定能打到九十环以上！”
秦渊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很好，我等着。别让我等太久。”
夜幕降临，新兵连的宿舍渐渐安静下来，许多新兵都因为一天的训练而疲惫不堪，很快进入了梦乡。唯独张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全是白天靶场上的情景。
段景林的98环，岳鸣的95环，那一个个刺眼的数字像是钉子一样扎在他的心上。他握紧了拳头，心里涌动着强烈的不甘，但他也明白，靠着不服输的情绪并不能改变什么。秦渊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射击需要精准和冷静，而不是浮躁和侥幸。”这些话像一把刀子，把他内心深处的问题剖得清清楚楚。
他闭上眼，却无法平静，思绪乱成了一团。
“难道真的是我的问题？”他喃喃自语，眼神渐渐变得复杂。
终于，张楚一咬牙，从床上坐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看睡在旁边的岳鸣，心里挣扎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轻轻推了推他：“岳鸣，醒醒，我有事跟你说。”
岳鸣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看到是张楚，皱了皱眉：“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
张楚压低声音，目光带着些许犹豫，但更多的是一种坚定：“我想请教你射击的事。你能不能……教教我？”
这句话似乎用尽了张楚所有的自尊，他从来不是一个会轻易低头的人，但此时此刻，他必须承认，岳鸣的成绩是自己追赶的目标，他需要岳鸣的帮助。
岳鸣微微一愣，没想到张楚会主动开口。他看着张楚的表情，明白这个一向高傲的家伙此刻正挣扎在自尊与渴望之间。他没有嘲笑，也没有拒绝，而是认真地看着张楚，说道：“好啊。既然你愿意问，我就告诉你。但我先说清楚，没有捷径。”
张楚抿了抿嘴唇，点头道：“我知道。只要能提高，我什么都愿意做。”
岳鸣叹了口气，靠在床边，语气平静却透着一丝锋利：“张楚，射击不是靠一两天就能练出来的。这东西，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最关键的，是稳定。你知道为什么你打不准吗？因为你的心不稳，动作也不稳。”
张楚皱起眉头：“心不稳？动作不稳？”
“对，”岳鸣点了点头，“你每次瞄准的时候，是不是总想着‘这发一定要打好’，结果越想越紧张，越紧张越失误？”
张楚一愣，回想起昨天的射击，果然是这样。他每次扣扳机时，脑子里都被‘九十环’这个目标占满了，手上却因为紧张而发抖。他苦笑了一下：“确实是这样。”
“这就是你的问题。”岳鸣看着他，语气中多了几分认真，“射击最重要的是专注，而不是执着于结果。你必须把注意力放在动作和节奏上，而不是分数上。每一发子弹，你都要当成它是唯一的一发，而不是想着这一发之后还有机会。”
张楚点了点头，似懂非懂，但依旧有些疑惑：“可你为什么能那么稳？我看你瞄准的时候，就跟玩似的，一点都不紧张。”
岳鸣笑了笑，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稳是练出来的，不是装出来的。你以为我第一次练射击的时候就能打九十五环？不可能。教官教给我的东西很简单：基础功夫一个也不能少，哪怕是最枯燥的训练，比如站姿、呼吸控制、持枪姿势、扣扳机的力度，这些我都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你看起来觉得没意思，但这些细节，才是决定一切的根本。”
张楚沉默了，他知道岳鸣说得没错，但心里依旧有些挣扎：“那我现在也可以苦练射击，但总得有个重点吧？”
岳鸣摇了摇头：“张楚，光练枪没用。射击是整个训练体系的一部分。你的体能、心态、专注力，这些都会影响你的成绩。你觉得自己体能不错，但你有没有发现，很多时候，你的呼吸控制不好？刚跑完步或者训练后，你的手会抖，甚至站不稳，这就是体能问题。”
张楚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平时的确忽视了这些细节。他的确是个体能强悍的兵，但很多时候，他总觉得射击和体能是分开的，没想到两者居然息息相关。
“所以说，”岳鸣继续说道，“你想提高射击水平，不仅仅是多打几发子弹那么简单。每天的基础体能训练你必须跟上，呼吸控制要练，心态更要沉稳。这些都是一环扣一环的。否则，你再怎么练，也只是浪费子弹。”
张楚沉默了许久，最后抬起头，目光中带着一丝倔强和坚定：“我明白了。岳鸣，谢谢你。我从明天开始，一定会从基础练起。”
岳鸣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别说谢谢，我们是战友。说真的，张楚，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好兵，只是太急了。你这股倔劲是好事，但要用在正确的地方。好好练，我相信你能行。”
张楚用力点了点头：“我不会让你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