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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禀太皇太后，臣等奉命搜查皇陵，在祈安殿佛堂后发现一密室。”
傅杉单膝跪地，额头上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神色有些紧张。
他顿了一下，如实相告：“那间密室门上有一道金锁，似乎是用四象八卦排列，臣等学识粗鄙，无法破解，特来求助。”
“哦？四象八卦？”
唐如玥放下手中的书信，原本慵懒地倚靠在软榻上，听完坐了起来，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可有图制？将金锁上的细节，详细道来，一星半点都不要忘。”
她转头看向南烛，南烛会意，让宫人搬来一张雕花软凳。
“统领大人快起来坐吧，太皇太后等着听您回话呢。”
傅杉点头，在软凳上坐了下来，仪态恭谨。
他努力回想着见到的情形，“那道锁很奇怪，上面绘着的纹路看起来像是某种飞禽，臣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花纹，锁的背后有一道机关，臣本来不识，还是麾下一位出身西南的近卫瞧出了些门道。”
“西南？”唐如玥眼神骤然一紧，语气透出些许冷厉，“可有瞧出是西南哪一部族？”
“是……是飞蛮部。”
傅杉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该如何回禀。
“臣等在密室的墙壁上，还发现大量刻绘壁画，似乎像是某种祭祀仪式，可惜臣那位近卫迁居中原多年，若不是他偶然看过家中长辈的藏书，只怕臣等如今还蒙在鼓里。”
唐如玥表面平静，内心却早已翻起波澜，又是西南，没想到时隔十五年，再次听到西南两个字。
先帝在位时，西南都督曾奉上一位绝色美人。
那美人面如皎皎月光，目似秋水波澜，一把细腰仿若弱柳扶风，真真是我见犹怜。
就连素来跋扈的珍妃，见到此女都不由自主地柔了嗓音。
如此美丽动人的女子，先帝如何能不爱。
彼时，美人刚入宫，就被破格封为昭嫔，取昭昭明月之意。
之后，先帝连续七日临幸昭嫔，盛宠跃居满宫妃嫔之上。
便是此前最受先帝宠爱的珍妃，都不曾有过如此荣耀的时刻。
有那么一瞬间，唐如玥真的以为，先帝那个滥情渣男遇上了真爱。
她曾看过的那些小说话本中，不都说每一个渣男，终有一日都会遇上真爱吗？
直到先帝连初一、十五都不曾来永康宫，唐如玥才发觉不对。
先帝是滥情，负心薄幸，毫无廉耻，既要用她，又时刻防备她权势过剩，去父留子，夺了他的皇位。
可正因如此，先帝从不曾在应该来永康宫的日子，临幸其他妃嫔。
这是给她这个皇后的体面，更是为了萧奕承这位太子。
宫中受宠的妃嫔来来往往，先帝一次都不曾有过。
然而昭嫔，却让先帝破了例。
如果说先帝破例，让满宫妃嫔震惊的同时，也在心中欢喜。
看到唐如玥倒霉，宫中有不少人蠢蠢欲动。
可惜，她们还没来得及动作，先帝就再次打破所有人的认知。
他在无子，甚至连身孕都没有的情况下，就要册封昭嫔为皇贵妃。
唐如玥直到这时，才认识到不对劲。
先帝是个滥情的混蛋，可他也是一位帝王。
就算被情所迷，失了本心，也不会如此放纵。
唐如玥让南烛私下查探，在当时还是普通御医的林若甫帮助下，查出先帝竟然被人夺魂，失了神智。
那位柔弱娇媚的昭嫔，不止是西南诸部献上的美人，还是其中一部落的神女，能以血祭祀，夺取人的神智，将活生生的人变成傀儡。
先帝康复后，盛怒之下，血洗了西南十二部。
从此，大夏取消了西南藩制，再无西南都督。
转眼之间，已经十五年过去，先帝早已不在人世，就连当时的太子后来的皇上萧奕承也已经不在了。
可唐如玥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再次听到西南的消息。
想到先帝留给她的烂摊子，唐如玥就忍不住在心里咒骂。
滥情好色的混蛋，都死了这么多年，还要挖坑！
唐如玥眉头紧蹙，沉吟道：“封锁皇陵，没有哀家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
“臣遵旨，”傅杉起身，单膝下跪，“臣有一事，宁太后今日便要返回皇陵，还请太皇太后示下，该如何安置。”
“她不会去皇陵，”唐如玥看向南烛，低声吩咐道：“将宁妙仪送入内府司，告诉他们，无论用任何方法，给哀家撬开她的嘴。”
南烛领命退下，前去传旨。
唐如玥眼皮微抬，见傅杉仍立在原地，“你也退下吧，我会让人去寻知晓西南旧俗之人，在此之前，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是，臣领命。”
傅杉行礼，退到殿门口，转身欲走却再次被太皇太后叫住。
“等等！”唐如玥揉捏着酸涩的眉心，“掘地三尺，找出宁鸿基的下落，哀家若是没有猜错，他应该就在皇陵之中。”
傅杉离开后，唐如玥安静坐在软榻上，手背托着下巴，望着殿外的海棠树出神。
西南……谁会如此大胆，违背先帝的旨意，私藏西南部族之人。
能够知晓当年的旧事，在十五年前至少业已成年，到如今应该也年近三十。
她对西南部族了解甚少，可也知晓，并非所有的西南之人，都熟悉那些祭祀诅咒之事。
当年清查西南，获取的文献书卷都被先帝那个狗东西付之一炬。
唐如玥还记得，即便是解了诅咒后，先帝的身体也大不如前。
那时的他消瘦单薄，似乎风一吹就会随风而去。
先帝强撑着精神，就是为了看到西南诸部的人头。
她还记得，先帝曾说过，“他们费尽心机，连部族中三百年来唯一的神女都献给了朕，若是不能亲眼见到他们人头落地，朕如何能安心。”
固然西南诸部存心谋逆，才会不惜献出神女，可说到底，还是诅咒之术要求甚高，不是谁都能修习。
唐如玥目光瞧着海棠树上的枯叶，似笑非笑地道：“难怪当初先帝要血洗西南诸部，还特意让人将数百颗人头快马加鞭送回京都，摆在承禧宫门前，他对昭嫔是真恨啊。”
“主子，”雪青奉上刚泡好的六安瓜片，“当初宫中各位娘娘，哪一个不恨昭嫔，珍妃可是冒着被先帝责罚，闯进承禧宫狠狠抽了她一顿。”
雪青感慨道：“珍妃娘娘可是真心爱慕先帝。”
“哼，”唐如玥撇了撇嘴，“所以哀家最讨厌那些自以为情深如许，实则却任意妄为，自私自利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