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来不及？”
萧景煜歪头看向萧奕霖，目光中满是迷茫。
萧奕霖站起身，拿起一旁的铠甲套在身上，默然系紧侧面的绑带。
萧景煜张张嘴，终究是看不下去，走到他身后，接过他手中的绑带熟练的打结。
“我说皇叔，你就不能让侍卫来，有这么着急吗？”
萧奕霖确认绑紧后，大手在萧景煜头上胡乱揉了两下，径直走出帐外翻身上马。
手中缰绳拉紧，止住身上骏马躁动的踢腾。
他转过头，背光的身影异常高大，“走，去鲁川！”
萧景煜匆忙抓起头盔戴上，紧随其后攀上马身，纵马向东狂奔。
将士们列队紧紧跟着主将离去，只留下一阵阵飞扬的烟尘。
鲁川民乱兴起时，萧景羲恰好赶到大王庄，本想明察暗访找出真相，却刚巧被困在此。
好在他们提早差侍卫在县城里赁了院子，一行人缩在院子里观察着外面的混乱。
“外面这么乱，咱们带的护卫……够吗？”
李雨晴侧耳倾听街面上的动静，压低嗓音悄声问着萧景羲。
“放心吧，他们要是连这么个小院子都守不住，也不配留在禁军之中了。”
萧景羲端坐在院中石桌旁，端着茶杯不时啄饮一口，看向她的眼中闪过一丝调笑。
没想到德母妃原来是个如此活泼的性格，跟宫中那个端庄爽朗的德妃丝毫不同。
真是不知道他父皇造了什么孽，把一个灵动活泼的姑娘活生生困成了一模一样的木偶。
他垂眸，敛去眼中划过的精光，内心无比庆幸，他的父皇早登极乐。
欧然笼在黑袍下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此时黑得如同刚挖出来的煤块。
他颇为不赞同地看了萧景羲一眼，开口劝道：“陛下和太妃还是早些回房歇息吧，臣要带着护卫重整防线，陛下留在院中，若是护卫不当，只怕臣无法再担当陛下的护卫一职。”
萧景羲挑眉，凉凉的看过去，他倒是不知道他这位沉默寡言的护卫统领，颇为伶牙俐齿啊。
欧然对他的探查视若不见，直挺挺地站在原地，比边疆的小白杨还要挺拔坚毅。
无声地表达着他坚定的立场。
萧景羲把手中的茶杯丢在桌上，起身进了正房，使劲甩上房门，力道大得连檐上的鸟窝都被震得一颤。
李玉晴瞪大双眸，纤细的手指恰好遮住了因惊愕而张大的嘴巴。
她看着自幼看大的陛下，这个从小就老成拘谨的孩子，还是第一次露出如此失礼的一面。
看来这场民乱，对于他们每个人都有所触动。
李玉晴回神，见欧然正看向她，不等他出言催促，便吩咐侍女道：“走吧，咱们也回吧，有劳欧统领。”
欧然抬手做出邀请的姿态，恭敬地将她送回住处。
在她和萧景羲的房门口留下两名侍卫守护，他率领剩余的护卫将院子周边逐一排查。
县城里到处都是火光，衙役护军尽数被调入府衙，城中安全无人顾及。
粮铺，酒楼，食肆无一幸免，饥饿驱使下的人群不顾生死，如蝗虫过境将所有能够入口的食物一扫而净。
乱民可怕，却也可悲，他们冒着灭门的风险，只是为了争取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欧然及旗下的护卫在城里探查消息时发现，那些官宦口中的乱民，连一个铜板都没有抢过。
他们，只想活下去。
倒是城内不少地痞闲汉借机生事，烧杀抢掠，被欧然他们瞧见，全都杀了，以儆效尤。
乱世当用重典，若不是他们强硬震慑，他们所在的小院只怕早就被人攻破。
当他再一次率领护卫，将几个按着女眷呈兽欲的烂人一刀砍了之后，县城终于安静了下来。
欧然抹了把飞溅到脸上的血渍，正准备收兵回守小院。
一名护卫跃过围墙，落地单膝触地，“统领，乱民聚集在县衙粮库外，意图抢粮，正在跟县衙护军对峙。”
欧然眉头紧锁，思考着可能发生的异变。
私抢官粮，等同于谋反，若是普通的乱民，就算活不下去，也没有胆子敢与官兵对峙。
此地的民乱发展的太快，快得让人感觉到不安，总觉得背后有人在推动。
欧然绞尽脑汁思索，无奈，他不得不承认，阴谋诡计这种事儿真的不是他所擅长的。
还是交给精于此道的人吧，毕竟院里那位就是个中好手，他又何必白费心思。
想通后，欧然立刻吩咐整队，指着回报的护卫，和他身后的另外一名同僚，交代道：“你二人去粮库外盯着，注意观察乱民中必定有人有意引导，将这些人找出来，按兵不动，等我回去请示陛下再做定夺。”
“属下领命。”
二人飞身纵跃，几个大跳消失在重重屋檐之后。
欧然安排剩余的护卫在小院各个方向护防，为防止有人突袭，在前后院埋设了陷阱迷阵。
一切安排妥当后，欧然回屋，将身上染血的衣衫换下，重新拿出一件黑袍套上，才去向萧景羲汇报。
门外响起敲门声时，萧景羲正靠着软榻，借着烛火批阅奏折。
他人不在京城，可每日该批阅的奏折一点都没减少。
唐如玥派人快马加鞭每日递送，无论是她批阅过的，还是要萧景羲自己决定的，都会准时传来，从未延误。
欧然进门时，萧景羲正在看弹劾唐怀敬的奏表，“坐吧，有事？”
“陛下，臣请陛下移驾，县城很快就会沦陷，您留在这里，臣无法保证您的安全。”
听到欧然的话，萧景羲将目光从奏折上移开，转而打量起面前的人。
欧然额头的汗珠，抿成直线的唇角，颈侧暴起的青筋，无一不在诉说他的紧张和恐惧。
萧景羲放下手中的奏折，语气淡然：“朕出宫时，皇祖母跟朕说，你是最好的护卫，让朕多听取你的建议。”
“臣……”
欧然刚想起身谢恩，却被萧景羲打断，他的声音平静中透着一丝冰寒。
“卿是想告诉朕，皇祖母识人不清，朕用人不明，让一个废物做了朕的护卫统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