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高兴也没办法,孩子们在宅子里,也不能总是纵着他们玩耍。
该读书还是要读书的,以前在宫中,每天课程都是满满当当的,如今在庄子上,只需要用功半天。
这跟放假有什么区别。
“你们仨,去读书,小丽质,歇一会儿跟着你婶婶去习武。”
李复开始给孩子们分派任务。
包括今天上午读书要读多少,练字练多少。
如果完不成功课的话,下午就不讲故事。
谁完不成,其他人要等着一起完成,下午才有故事听。
李复将四个孩子要做的事情都安排的明明明白白的。
“上午读书结束之后,中午要午睡,小憩两刻钟,然后起床,缓一会儿,跟着伍良业到后院武场习武。”
“丽质你要跟着你婶婶一起读书。”
李丽质的功课,有一部分是跟李承乾他们反着来的。
“好吧。”
李丽质小脸一垮,妥协了。
孩子们开始按部就班的去忙活自己的功课。
李复倒是闲散了下来,不过,也不能说是闲散,宅子里虽然没有他的事情要做,可是宅子外面,庄子上,一大堆事儿等着他去看呢。
去工地上看看,溜达,询问,视察。
这也是工作。
宅子里的氛围是欢快了。
但是长安城,王家和郑家,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郑家与王家约定好的会面,郑元璹如约而至。
长安城道政坊外的大街上,一驾紫檀木马车正缓缓驶过,四匹纯白的骏马昂首前行,马匹脖颈间系着的鎏金铃铛发出清越声响。
皇城周围的坊市,住的都是当朝勋贵官员,寻常百姓除却送货郎,鲜少踏足这边,因此,清晨的薄雾散去之后,铃铛的清响格外醒耳。
车窗悬着双层纱,外层蝉翼纱滤去了刺目的晨光,内层鲛绡纱将街景晕染得如同隔雾看花。郑元璹稳坐在铺着西域绒毯的车厢里。
一想到一会儿要跟王珪谈的事情,郑元璹心里难免也有些烦躁。
话说出口,和真正要去做了,两种心境。
虽然郑善愿已经尽力在弥补盐铁经营交出去的损失了,可是这一块稳定的营收,郑家,已经持续有上百年了。
祖业在他们这一辈人手里,拱手相让。
若是这样还能心安理得,当真........
郑元璹抿了抿嘴,默默叹息一声。
也不知为何,今日从家中到王家大宅的这段路,好像快了不少。
“主君,咱们到了。”
车厢外传来车夫的声音。
车夫勒紧缰绳,四匹白马齐齐止步,前蹄在地上刨出细碎的声响。
郑元璹往外一看,就看到了王家偌大的宅门。
车夫利落地跳下车架,从厢底抽出描金马凳摆在青石板上。
郑元璹掀开车厢门帘,从马车上下来。
抬头看着王家宅邸的牌匾。
一早就在外等候的门房,见到郑家的马车,也连忙殷勤的上前迎接。
与此同时,另有小厮进宅邸之中禀报。
很快,管家便来到了大门口。
管家在三步外站定,躬身行了个叉手礼。
“郑公万福,我家主君已经在书房等候郑公。”
郑元璹微微颔首。
“郑公,请。”
管家带着郑元璹往宅子里走,穿过三重垂花门,青砖墁地的甬道两侧晨露未曦,打湿了郑元璹的云头履,在石板上留下几个深色的脚印。
今日王珪也是让人为他收拾得容光焕发,腰间蹀躞带的银扣擦得锃亮。
休养身体,虽说是一个借口,但是在家里,忧思过度,整日还是觉得,身心疲惫。
尤其是看到自己的长子,被打的一身伤,心里还是过意不去的。
可是那顿板子,是非打不可。
是让自己的儿子长记性,也是打给别人看的。
“父亲。”王敬直轻轻推开雕花槅扇,走进了房中。
“今日我见郑元璹,你在后厅中待着。”王珪说道:“我与郑元璹会面,谈论陛下交代的事情,你多听着点,为人处世,相互交流,如何周旋,这是书本上见识不到的,对你也大有裨益。”
“等郑元璹离开之后,你若是有什么疑惑,可尽管来问为父。”王珪说道。
长子愚钝,次子聪慧,那就好好教导教导次子。
至少将来,王家能出个顶的起门户的人。
只要家族能顺利传承下去,哪怕是老大袭爵,老二从旁辅助,也无妨。
王崇基的表现如此,让王珪不得不做多种准备。
年岁大了,有些事情,不得不去想了。
陛下即位,很多事情,对于世家来说,风雨飘摇。
陛下,绝对不是那种受世家制约之人。
“是。”王敬直应声。
“父亲,您的身体......”
“无碍,这两天休息的很好,也是时候,去办点事了,总不能一直都在后宅修养着。”王珪说道:“时间太长,会让人觉得,为父真的老了,老到一点事情都办不成了。”
“这样才真是出大问题了。”
“装病久了,外人会当真的。”
这不,自家的儿子,都差点信了。
“父亲还是要多注意身体,这件事结果已经有了定论,不管是父亲,还是郑公,都无法再力挽狂澜,倒不如顺其自然,这件事情过去之后,父亲也就无须再提心吊胆了。”王敬直说道。
王珪认同的点点头。
“走吧,先去厅中候着吧,这个时间,郑元璹,也该来了。”王珪说道。
陛下不在长安城中,尚书省那边,郑元璹只需要告半天的假就可以了。
晚去一会儿,无碍的。
因此,今天的会面,才定在清晨一大早。
王珪是可以在家休养,但是郑元璹,还要去尚书省当值,而这件事,郑善愿又不够资格出面。
王珪提前在厅中等着郑元璹,王敬直则是去了后厅。
晨光透过窗柩照进厅中,厅中檀香袅袅,王珪端坐在主座,神色沉稳。
郑元璹踏入厅中,王珪缓缓抬眸,嘴角挂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笑意。
“元璹,别来无恙乎?”
“叔玠兄,咱们可是有段时间没见了。”郑元璹也热络的跟王珪打着招呼:“今日前来,叨扰了。”
“元璹怎地还生分了,坐。”王珪邀请郑元璹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