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在出事前，是有预感的。
潘召今晚就有预感。
他眼皮老跳，跳得心烦意乱。
午夜时分，邢二爷刚拉了一次，潘召和兰花给邢二爷撤了垫子，换了新的，否则冷乎乎的，邢二爷不舒服。
潘召和兰花也算仁至义尽了，如此照顾邢二爷。
没办法啊，有驮爷的口谕，邢二爷如果突然死了，潘召嫌疑最大。
所以潘召现在就得像照顾亲爹一样照顾邢二爷。
邢二爷人瘫心不瘫，老王八一肚子坏水，专挑大晚上拉，把吃的一天的东西都拉出来，一次能拉15斤。
潘召每次都恶心得想吐。
不过，为了兰花，也值了。
15斤，换一夜逍遥，也划算。
潘召还是不敢明目张胆地和兰花做那事，虽然邢二爷不能动弹，但邢二爷的眼球很诡异，透露出散光般的杀机。
你无法躲避，邢二爷的眼神遍布虚空。
左眼看兰花，右眼看潘召。可以单独行动。
邢二爷一生的弊病，在这一刻，成了杀手锏。
谁也逃不过他游离的眼神。
你就是跑到房梁上去，邢二爷也能注视你。
所以，为了躲避这一抹冷酷的眼神，三间大瓦房，潘召不敢住，每次和兰花缠绵，都去南侧的柴房里。
关上门，柴火挡着，才感觉安全。
否则，留一丝丝缝隙，邢二爷的眼神就直射而入，穿透灵魂。
今晚，依旧是在柴房里逍遥。
邢二爷坐在北房的炕上，知道潘召和兰花在逍遥。
他启动了眼睛，360°一刻不停地搜索。
尽管看不到，但这是一个男人最后的倔强。
正搜索着，墙上翻过来两个人，身法轻盈，飘然落地。
邢二爷以为自己看花眼了呢。
两人快速移动，轻轻推开门，来到亮灯的卧室。
邢二爷定睛一看：陈三？！
太激动了！
所谓人生四大快事：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老朋友啊！
一年多不见了。快两年了。
上次见，还是陈三爷开车把邢二爷撞沟里去，但邢二爷也没看到陈三爷。
邢二爷激动得热泪盈眶，浑身颤抖，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但他不能动，就靠在床头，盖着被。
陈三爷都惊了：my God！一年多不见，风度翩翩、眼神四射的邢二爷，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啦？苍天啊，大地啊，这是哪位魔鬼大姐给人类出的这口气啊！
陈三爷慢慢凑过去：“二爷？小潘呢？”
邢二爷知道陈三爷来了，肯定是找潘召的，此刻正是借刀杀人时！
邢二爷激动地想说话，但说不出来，嘴里哼哼地。
想抬胳膊，胳膊也抬不起来。
想用眼神指引陈三爷，但眼神不聚光，晃了半天眼珠，陈三爷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看向哪里。
邢二爷急得都快死过去了。
郑小俊翻遍三间屋子，也没找到潘召。
陈三爷知道邢二爷有话要说，但没法沟通：“二爷，二爷，你别着急，想个什么办法能沟通一下子呢？脖子以下都不能动了，二爷唉，你这个眼睛，耽误大事了，如果眼睛正常，你给我个眼神，我就知道潘召藏在哪里！”
邢二爷用尽全身力量，使出吃奶的力气，丹田一较混元气、舌尖一顶上牙膛，倏地一下，生平第一次，把两个眼球聚在一起！
努力看向窗外的柴房！
这就叫：奇迹！
陈三爷当即明白了， 拔出腰间的手枪，直奔南侧柴房！
郑小俊也紧随而去！
两人来到柴房门前，左右各一个，提枪逼近：“老潘，出来！”
柴房里发出一阵窸窸簌簌的声响。
陈三爷怒道：“出来！再不出来，开枪了！丢个手雷，炸死你！”
咯吱一声，门开了。
出来一个白肉丸子。
刺得陈三爷和郑小俊眼睛一阵发黑。
兰花没穿上衣就走了出来，但穿着肚兜呢。
只是肤色很白，月光下，胳膊、肩膀、后背啥的，很扎眼。
陈三爷顾不得看兰花了，径直冲入柴房：“潘召！别动！”
兰花咯咯一笑：“他早就跑啦！”
陈三爷听罢心头一震，果然，在柴房里寻了半天，也没发现潘召，只有一卷卫生纸，和一个烟灰缸。还有一股浓烈的芳香！
女人偷情，任何时候都会把自己弄得香喷喷的。
搓了多少胭脂和香水啊，把潘召的臭脚丫子味都遮了！
“这位女士，请你把衣服穿好！大冬天，别着凉！”陈三爷喝令兰花。
“你心真好！”兰花笑着瞥了陈三爷一眼，“人也长得挺帅，你叫什么名字？”
兰花不认识陈三爷，更不认识郑小俊。
陈三爷一抱拳：“玉面小飞龙！”
兰花一笑：“我叫玉兰，小名兰花，你也姓玉，我也姓玉，咱俩都姓玉！”
陈三爷一晃脑袋：“我没性欲！请自重！”
兰花一愣，扑哧一笑：“年纪轻轻，耳朵不好使，我说我们俩都姓玉，一个姓！”
“哦，这意思啊。玉女士，你好！”陈三爷一伸手。
“玉先生，你好。”兰花也伸出手，和陈三爷握手。
“见到您很高兴！”
“见到你我也很高兴！”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朋友，人称‘醉菩提’！”陈三爷指了指郑小俊。
“醉先生，您好！”兰花又与郑小俊握手。
郑小俊一本正经：“玉女士，你好。”
“你俩谁把我的棉袄给我找过来啊，好冷啊。”兰花说。
陈三爷说：“棉袄在哪里？”
“柴房里。你们刚才在外面大呼小叫，我都没来得及穿！”
陈三爷走入柴房，拎出大红棉袄：“给你。”
“送给你啦！”兰花妩媚一笑，转身走入正厅。
“我用不上！咱俩身材不一样，我穿不进去！”陈三爷说。
“谁让你穿了？我让你收藏，新棉袄，香喷喷，你闻闻！”兰花说。
“不了。我没这爱好。凡是跟‘闻’有关的事，不要找我。一提闻，我就想起一个死去的故人。”
“进来吧！外面冷，屋里说话。”兰花招招手。
“谢谢玉女士。”陈三爷和郑小俊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