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本来只是邬瑶过往人生里无足挂齿的一件小事，若不是今天看到顾母拿出的照片，邬瑶恐怕一辈子也不会把记忆里的那个小男孩和顾砚止划上等号。
那是快十年前的事了，那一年邬瑶十四岁，第一次参加万宗朝会。彼时的她心高气傲，势要凭借着龙泉剑和天极目在这天才云集的盛会里闯出一番名堂。
而结果也不负她所望，在初赛的个人赛里，邬瑶就凭借着精湛的剑法和天极目的辅助，成功击败了所有的对手，达成了参赛年龄最小、胜率最高的传奇经历。
比赛结束后，她提着剑在赛场附近闲逛，却听见路边的小巷子里传来了几道人声。
“我说你小子突然发什么疯要去学剑，炼丹哪儿不好了？”
“就是，你知道你做出这种决定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但我就是想学剑！”一个带着几分稚气的男声响起，看听起来大约还没过变声期。
“人家学剑都是从小打基础的，你半路出家是当不好剑修的！”另一个男声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其余几人也纷纷附和道：“对，你当不了好剑修。”
邬瑶此时正是少年意气，好打抱不平，哪里见得这种场景，提着剑就冲进了小巷里，冲着背对着她的几人大喊：“谁说他当不了一个好剑修了？”
几人应声回头，见到她时俱是一愣。其中一个人指着她，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兴奋：“我认得你！你是邬瑶！这一届万宗朝会年纪最小、胜率最高的选手！”
他的目光又落到了邬瑶的剑身上：“这就是龙泉剑吗？传说中剑啸如龙吟，沾血有清泉自流洗浊的名剑！”
邬瑶扬了扬眉，伸手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冲着几个十来岁的男孩扬了扬下巴：“你们自己明明也很喜欢剑，干嘛拦着他不让他学？”
几个男孩闻言脸上划过一抹讪意，但嘴上却不承认：“喜欢剑是一方面，但修剑道是另一方面，一码归一码。”
“再说了，他在丹道上天赋极佳，却要突然放弃学了这么多年的丹道去搏那虚无缥缈的剑道，任谁见了都会阻止他的。”
“但他自己想学剑啊。”邬瑶歪了歪头，“修行本就是顺势而为，遵从本心才是最重要的。况且剑道靠的不是天赋，而是努力，只要愿意勤学苦练，任何人都能悟出几分剑意。”
邬瑶的目光越过几人，落到了他们身后的那个男孩身上。她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俏皮的笑容。
“喂少年，我观你骨骼惊奇，就是个万中无一的练剑奇才。别受他人的影响，跟着自己的本心走。”
“还有你们。”
邬瑶眯起眼，目光锐利地扫过眼前的几个半大少年。
“你们练过剑吗？知道剑道如何吗？”
几人齐齐摇头。
“没有实践过没有发言权！坏人修行，天打雷劈哦！”邬瑶故意恐吓道。
果不其然，几人对视一眼，面上纷纷浮出了几分惊恐的神色。
“少年，期待能在万宗朝会看到你的剑姿啊！”邬瑶冲着那少年丢下这句话后就摇着高马尾蹦蹦跳跳地走了。
如今想来，当初的举动实在是有些过于中二了，饶是她现在有着城墙脸皮，脚趾也忍不住蜷缩在了一起。
“当时那些人是谁啊？”邬瑶抬头看向顾砚止问道。
顾砚止还没开口，一旁的顾母就笑着回答：“是我们顾氏同宗的子弟，修的都是丹道。当时听了你那番话，有好几个回来都说自己要修剑呢。”
“不过啊，最后因为各种原因，只有阿止一个人坚持练了下去，还拜了岑大师为师。”顾母说着又捂嘴笑了起来。
邬瑶见状赶紧给自己找台阶下：“我就说他根骨惊奇，是个练剑的好苗子。我没说错吧？”
顾砚止的耳朵又红了起来，眼见他又要变成番茄小狗，邬瑶赶紧扯开了话题：“唉，好香啊，这是在做什么好吃的啊？”
“都是些家常菜，清蒸东星斑、避风塘炒虾、酿豆腐、蜜汁叉烧……还有好多呢，待会儿你可得多吃点，你看你这么瘦，平时在书院里没好好吃饭吧？”顾母说着眼神里透出几分爱怜。
邬瑶下意识回答：“没有啊，顾砚止特别会做饭，每次下厨我都能吃两碗饭呢。”
此话一出，顾母先是一愣，随后眼中透出几分惊喜，嘴角的笑意是藏都藏不住：“真的？我都不知道，阿止在家藏得可深了！”
“阿止，今晚的年夜饭，你得去给陈嫂好好帮忙，让家里人都尝尝你的手艺。”
顾砚止仓皇地嗯了两声，企图以此搪塞过去。却兀地对上了邬瑶那满含笑意的眸子，一时间更是紧张得眼睛都不知道看哪儿了。
逗得邬瑶在心里狂笑。
见他羞得都要找条地缝钻进去了，邬瑶决定先放过他。她转头看向顾母，笑眯眯道：“阿姨，我去厨房看看陈嫂怎么做菜的，看看能不能偷师两招。”
“好好好，你去吧！”顾母更是喜笑颜开。
她前脚刚走，后脚顾砚止也准备起身跟上去，却被顾母一把拉了过去。
“你给我过来！”
她拉过小儿子，压低了声音问：“你小子，看不出来啊，学会自己去拱别人家的好白菜了。妈真是低估你了！”
“平时在书院，你经常做饭给阿瑶吃？”
顾砚止红着脸点了点头。
“做得好！要抓住一个女人的心，就要先抓住她的胃！”她说着一个眼刀扫向一旁的顾景山，语气中满是嫌弃：“可别像你二哥那样，就会煮点方便面。男人会做饭，竞争对手少一半！”
她此话一出，顾景山当即喊冤：“妈，我工作有多忙你不知道啊？再说了，我在单位有食堂，回来也有陈嫂，我不会做饭也是正常的吧！”
“你就是因为这种想法，你才谈不着好对象！谁家好姑娘能看上你这好吃懒做的德行！”顾母话里满是恨铁不成钢。
顾?人民公仆?景山，莫名其妙被打上了好吃懒做的标签，真真是要比窦娥还冤，郁闷程度甚至超过这次被停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