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瑶低头盯着手机，久久未动。而在场所有人的动作也都被按下了定格键，大家都望着邬瑶，似乎是在等待着她的决定。
诚然，这绝对是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就像着名的电车试验一样，是救一个人，还是救一群人。
仅仅是一个议题就已经引起了无数人的讨论。当其真正发生于生活中时，其中的功过对错就更难判断。
何况，现在选择权掌握在邬瑶的手中。要她牺牲自己，去救一群和她毫无干系的陌生人，就算是圣人，恐怕也很难情愿。
“阿瑶，这摆明了是个陷阱。”顾砚止皱着眉劝告道，眼中满是忧虑。
“我知道。”邬瑶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张明义：“通知夫子他们了吗？”
张明义点点头，语气有些颓然：“之前就已经通知了，但……最快也要半个小时才能赶回书院。”
他望着邬瑶，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咬咬牙，还是什么都没说。这种事情，怎么能开得了口……让邬瑶进去，无异是羊入虎口，而且也不见得能救出那十多个新生的魂魄。
气氛陷入了一阵诡谲的沉默之中，邬瑶低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殊不知，她正和巫罗进行着激烈的讨论。
“邬瑶，你该不会真想单枪匹马进去救人吧？别疯了，你进去之后那东西也不会放他们出来的。”巫罗是坚决不同意邬瑶进去的。
“我知道，所以我另有打算。”
“你什么打算？”
“拖延时间。”
邬瑶抬起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宿舍入口，轻轻眯了眯眼。
过了半响，邬瑶缓缓转过头，看向了身后的张明义：“我去吧。”
她此话一出，不光张明义愣住了，就连他身后那些向来看不惯邬瑶的学生会干事们也都傻眼了。虽然平日里泥菩萨泥菩萨的叫着，但到了这关头，没有谁会真的愿意以身犯险。
“邬瑶，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瞎逞能了！”一向咄咄逼人的沈梦此刻也不由得替她着急了起来。
她咬着嘴唇，紧张地盯着邬瑶，生怕她想不开做什么傻事。
而邬瑶只是摇了摇头：“这是我经过了深思熟虑的结果，并非逞能，也不是意气用事。”
她说着抬脚就要往宿舍楼走去，却被一只手紧紧拉住了。她回过头，正好对上顾砚止那通红的眼眶：“别去……算我求你。”
他的目光哀切而又悲凉，但邬瑶却只是轻轻挣开了他的手，拍了拍他的手背：“相信我。”
她转过身，背后传来了顾砚止低沉的声音：
“你就不能自私一点吗？”
邬瑶却没有停下脚步，径直朝着宿舍楼一步一步地走了进去，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于其中后，顾砚止也仍未收回目光。
他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鸦青色的阴影，掩去了眼底的黯然。他握紧了拳，抬起眼，眉心隐隐有金光闪动。
今天的我，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能的局外人了。这一次，我定要护住你，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
楼道里空空荡荡的，里面和外面仿佛成了两个世界。邬瑶走到楼梯间门口，里面没有开灯，只有安全通道的标识闪烁着盈盈的绿光。
“你确定要这么赌？”巫罗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话闭，她闭上眼，径直朝前走去。踏入黑暗之中，一股阴冷的气息就迎面扑来。
粘腻、湿滑、恶念、怨气……糟糕的感觉顿时如潮水般涌来，比之前更强了，是因为吞噬了更多人的恶念吗？
“这就是鬼域？”巫罗显得有些讶异，但比起他邬瑶更是惊诧：“你怎么会跟着我进来了？”
巫罗平日里都是依附在邬瑶的身上，并未与她神魂相连。这也是她上次被魇魔拉入鬼域后二人断联的原因。
但这一次，巫罗却成功跟了进来。这就意味着对方的实力已经强到足够支撑起能让活人进入的鬼域，同时，它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于邬瑶肉身的觊觎。看来这先天灵体对于它的诱惑力的确很大。
“这地方还真是荒凉啊，什么东西都没有。”巫罗撇了撇嘴，言语间尽是对鬼域的嫌弃。
他们在鬼域里走了好一阵，周围是死一般的寂静，眼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行走在其中，仿佛自己已然被世界所抛弃。
邬瑶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但突然之间，眼前倏地亮起了一隅。但她却没有过去，而是站在原地默默地等待着，果然，下一刻，一道扭曲的人影出现在那光里。
“又见面了，邬瑶。”对方的态度让邬瑶心中感到了几分怪异，她沉了沉声回应道：“你让我一个人进来，到底想要做什么？我这副先天灵体？”
“不不不，我现在已经在你身上找到了更有价值的东西。”魇魔故意拖长了尾调，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哦？”
邬瑶扬了扬眉，眸光暗闪，她心中的那种怪异感如今是越发强烈了起来，她突然有了一个离奇的猜测。
而这个猜测能否得到证实，关键就在这魇魔身上！
“邬瑶啊邬瑶，这些年来，你难道就不恨吗？你为了这个青莲，为了张明义，倾尽全部。到头来有人真正感激你吗？有人在乎你吗？”魇魔的调子高亢而有尖锐，充斥着讥讽。
但邬瑶始终平静地望着它，没有一丝一毫的怨念或恨意。
魇魔不可置信：“你竟然真的一点不恨不怨？”
它顿了顿，突然笑了起来：“邬瑶啊邬瑶，我原以为泥人尚有三分脾气，却没想到你这泥菩萨还真是要学做那地藏王啊？”
“说完了吗？”邬瑶抬起眼，目光轻轻掠过魇魔的身躯，语气笃定：“谁在幕后指使你？”
“指使？放肆，我堂堂上古魔物，有谁能命令我？”魇魔想也不想就否认道。
邬瑶挑了挑眉：“那么，也许我应该换个问法？”
“是谁在暗中帮助你成形？阴灵珠的主人是谁？”
魇魔的身躯猛地一震：“邬瑶，你是不是没搞清楚状况？你是在质问我？这里可是鬼域！我是鬼域的主人，只要我想，随时可以吞了你和其他人！”
“是吗？那你大可以试试，看看你身后的那人是否会同意。”
邬瑶的话如同惊雷一般炸响在魇魔的耳边。
“你到底都知道了些什么？”
它望着邬瑶一字一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