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武奋营
清晨，
朝霞清冷，鸟语啁啾，
五更鼓敲罢，左安门外，悄然排起了一条长队，
虽然左安门的修建还未完全竣工，但已然有城门的样子，城下依规建有护城河、吊桥、瓮城，城上有马面、城垛和望台。
两个懒洋洋打着哈切的老兵打开城门，呵斥着最前面推着菜篮的小贩快些进城。
熙熙攘攘间，忽闻身后的青石板上一阵喧闹，左安门大街上闪出一队黑衣黑甲铁骑，呼啸而来。
两个老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赶紧闪开一边，让开道路。
但那队铁骑却没有出城的意思，勒马急停在城门口。
正准备进城的百姓，看见这些人如此气势汹汹模样，俱呆在了当场，只觉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两个老兵看着这些兵丁的装饰，知道这是守卫宣武门的武奋营营兵，立刻陪着小心向当头一个军官问道：
“千户大人这是何来？”
那千户滚鞍下马，扬着长鞭道：
“奉泰宁侯之命，永定门暂由我武奋营掌管。”
“这个...”两个老兵一阵犹豫，要说这永定门还在修建中，具体的防务工作是没有确定的，所以上面才调他们两个老兵来暂时维持秩序。
可是如今泰宁侯突然想要接管防务，这是兵部的调令吗？
“还不走！”
那千户手里的长鞭一甩，响了个花，两个老兵身子立刻吓的矮了一截。
“这就走，这就走。”
两个老兵不敢停留，偷偷瞟了一眼这些武奋营的营兵，捡起地上的帽盔，罩在头上，灰溜溜而去。
那千户见已顺利控制永定门局势，便朝着城门洞口进退两难的百姓道：
“最近兵部接到谍报，有俺答密探进入关内，为了防止京城混入奸细，官军将对一概入城人等严加盘查。”
说完，大手一招，带来的那队士兵纷纷下马，整齐站着两排，堵在城门洞口。
人群慢慢向后蠕动，人群之末，一辆驴车有些踌躇不前，驴车上躺着一个女子，驴车前站着一个戴着草帽，手拿驴鞭的年轻人。
年轻人便是昨夜大闹祭典的陆千帆，救下人后，陆千帆本想去找自己那班手下，但等他回到聚点，才发现那里早已人去楼空。
为了不被发现，陆千帆弄来了一辆驴车，准备独自回城，只要回了北京城，那就是他的天下。
但刚到城门口，这突然的变故让陆千帆脸色不由一沉，
他看的出来，这些家伙真正的目的绝不像他们说的那么简单。
陆千帆牵动驴车，准备换一个城门入口。
“站住，”
陆千帆好似没有听见，
“说你呢，那个赶车的！”
那千户带着几个手下堵在了陆千帆前面。
千户上上下下打量着陆千帆，眼神不善问道，
“你是什么人？”
“赶车的。”
“进城干什么？”
“我家内人病了，想进城给他找个大夫。”
千户撇了一眼躺在车上，脸色苍白的女人，眼睛不由一亮，
“什么病？”
“这小人哪里知道，总要先看过大夫。”
“身上可有路引？”
陆千帆面作为难，“回官爷，小的是随着逃难来的顺天府，身上怎会带着路引。”
“没有路引那就不许入城。”
“官爷...”
陆千帆还想说些什么，一个兵丁走到了驴车后面，身子一低，正巧看见驴车下面藏着的刀。
“千户，这家伙有带刀。”
几个士兵神情一紧，纷纷抽出腰间佩刀，围住了陆千帆。
事到如今，陆千帆也不能再隐藏身份，取下草帽，露出本来面目
“大家不要误会，我是锦衣卫，正在执行秘密任务，快放我入城。”
“锦衣卫？”
几个掣刀在手的兵丁面面相觑，锦衣卫的名头实在是太大，虽然他们属于营兵，锦衣卫无权插手军方事宜，却也不得不对这个身份有些忌惮。
但那千户却似毫不在意一般，睃了陆千帆一眼，“你说伱是锦衣卫，为什么刚才不说?身上可有什么凭证？”
陆千帆出门是执行卧底任务，怎可能会带明显的身份标记在身上，“腰牌我没带，要是你们不信，可以同我去镇抚司走上一遭。”
话都说到这份上，那千户便不再多说什么，指着驴车上的女人说道：“你的身份我会找人核实，但这个女人得留下。”
“不行，这是我锦衣卫要的人。”陆千帆当即回绝。
“这可就由不得你了，”那千户一声大喝，“来人！”
原本堵住城门口的兵丁，听见命令全都包围了过来。
陆千帆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士兵，他终于明白，这些人的目标不是他，而是驴车上这个女人。
陆千帆将女人护在身后，皱眉思索着自救的方式，他可以把这个女人先交出去，然后再回镇抚司叫人。
但看这群人的架势，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一旦自己把人交了回去，还能不能留住一条命就得两说。
正全神戒备间，从永定门方向又走来一列营兵。
这些营兵俱甲胄鲜亮，身材精壮，步履坚实，散发着一种陆千帆从未在其他京营身上看见的自信与从容。
那武奋营千户倒是认识带队之人，拱了拱手道：“戚千户，你不在你的地盘上待着，跑我这来作甚。”
戚继光晲了对方一眼，两人虽都是千户，但戚继光一来少年傲气，二来更是东宫亲近之人，自是不把他一个武奋营的千户看在眼里，
“奉太子令旨，由虎贲营接管左安门事宜。”
虎贲营自首次招兵以来一直在右安门外的校场训练，虽已正式成军，但由于只有区区六百来人，所以谁也没把他们当回事，只作是太子殿下又一次的瞎胡闹。
那千户横了戚继光一眼，却没有退出的意思，“京城防卫一直由十二营负责，即便是太子也无权干预。”
其实双方都明白，左安门最后由谁来守卫，不是他泰宁侯或太子说的算，最终的决定权还在兵部，还在内阁，大家都不过是醉翁之意。
谁今天占了左安门，谁就能带走那个女人，
戚继光的反应倒也平静，回头看着身后的两个队长，下达口令道：
“钟启汉，周老三。”
一身戎装的钟启汉周老三同时抱拳道：“在”
“带着你们的人，把武奋营请出左安门。”
“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