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重重点头，语气愈发诚恳：“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这份计划书，我刚到明州的时候就有想法，前阵子才彻底完成，只不过……来不及实施了。”说最后几个字时，他声音低了些。
当然还有一个理由苏木没有说，这半年多年康平对自己帮助很大，市政府这边的事情打理的很好。
向元明更不用说了，敢赌上头上的乌纱帽跟着自己干，这种人自己走之前如果不能帮他再进一步，怎么对得起人家。
叶明哲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你觉得可惜，还是觉得不公？”
他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明州的事被你闹上电视，弄得人尽皆知。”
“一个常务副市长开枪自杀，到现在网上的议论还没平息。”
他忽然提高了声音，语气里带着压抑的怒火：“苏木我告诉你，如果你不是苏家的人，背后没有卫国书记，你以为这次还能调到静海当政协主席？”
“政治斗争是讲究艺术的，是讲究平衡的！”
“哪有人像你一样，好好的一桌菜，还没开始吃就让你把桌子给掀了！”
“你别以为有卫国书记护着你就没事。”
叶明哲的声音里添了几分疲惫。
“你知道他这段时间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吗？”
“你们明州这点破事，竟然闹到了燕京的会议上！”
“我真不知道，手下有你这种人，该自豪还是该生气！”
苏木低着头，视线落在自己交握的手上，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还挺耐看。
他一声不吭的听着，任由叶明哲发泄怒火。
等叶明哲的声音渐渐平息，他才缓缓抬头，眼神清亮的看着叶明哲，问道：“叶省长，张文鑫的命，真的就比老百姓要高贵吗？”
叶明哲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怒火，眉头猛的蹙起。
但当他看到苏木眼中那份坦然与真诚时，又慢慢松开了眉头，摆了摆手：“不要岔开话题，我们现在讨论的是你的行为，你做的事。”
“直到现在，你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苏木无奈的点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敷衍：“叶省长说的很对，我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
“您看，年康平跟向元明的事，您是怎么想的？”
叶明哲被他这态度气笑了，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弧度。
这叫认识到错误？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着那份计划书说道：“计划书写的很好，也很有实施的可能。”
“如果你不离开明州，就凭这份成绩，五年后你甚至能来到省里。”
“就因为张文鑫一个人，被赶到静海，耽误自己五年甚至十年的时间，你觉得值吗？”
苏木没有丝毫犹豫，重重点头，眼神坚定：“值。”
叶明哲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惋惜，最终都化作一声轻叹。
他盯着苏木，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解：“现在张文鑫丢了命，你搭上自己十年的时间，你竟然觉得值？”
苏木坦然的笑了笑说道：“真的觉得值，最起码张文鑫给了明州数百万百姓一个交代。”
叶明哲无力的摆了摆手道：“倔驴，你就倔吧。”
“计划书我觉得很好，等薛崇山上任以后我会好好跟他谈，绝对不会让你的心血付之东流。”
苏木诧异的看了叶明哲一眼，没想到他竟然还有认同自己的时候。
“你这是什么眼神？”
“真当我这个省长就只会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吗？”
苏木赶忙笑着摇摇头。
叶明哲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眼睛道：“苏木啊，等你坐上我的位置你就知道了，有些时候即使各种律法各种规章制度已经给出来最公正的答案，可是你依然做不到公平公正。”
“其实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你可以率性而为。”
苏木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等我大伯退居二线，您是不是会接任省委书记？”
叶明哲看了他一眼，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
而是淡淡的说道：“你大伯也不是会完全退下来，明年他会去省政协当政协主席。”
苏木了然的点点头，有些话说了等于没说，有些话没说就等于说了。
看来叶明哲年底有很大的机率接替自己的大伯。
或许是叶明哲觉得自己今天透露的东西有些多，直接看向苏木说道：“年康平任常务副市长的事我没意见，向元明还是再等等吧。”
“毕竟年康平在明州也算是老人了，以他的资历任常务副市长也算是实至名归。”
“向元明这个人...”
叶明哲说到这里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苏木挑眉看着他说道：“上次电视台的事是我坚持要那么做的，他只是在执行命令，您不能因为那件事就对他有成见吧？”
叶明哲被他的话给气笑了，他伸手指着苏木说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么点肚量？”
“我要是想收拾他的话还用得着等到现在？”
“你以为他跟你一样后面有卫国书记护着？”
“我收拾不了你，还收拾不了他？”
一连串的反问让苏木忍不住有些脸红，尽管知道自己所做的事都是对的，但是到底还是依仗了苏卫国在背后默默支持自己。
“向元明这个人太过于激进，江湖义气太重，头脑一热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就算是进了常委，对他来说未必是件好事。”
叶明哲缓缓给苏木分析道。
苏木沉默不语，过了一会才看向叶明哲说道：“上次去见张文鑫的时候您说过会欠我一个人情，我想把这个人情用了。”
叶明哲指着苏木怒极而笑道：“我说的人情是个人的私事，你还想用这个人情为别人升官！”
苏木不说话只是坚定的看着叶明哲。
过了许久，叶明哲才淡淡的说道：“你想好了？”
“从副市长到常委也不过往前走了一小步，搭上我的人情值吗？”
苏木笑了笑，果断的说道：“值！”
叶明哲无奈的摇摇头道：“在你看来什么都值，为了明州的百姓，非得跟张文鑫斗到死，值。”
“现在为了向元明用掉我的承诺也是值。”
“那你有没有为你自己想过？”
“如果有一天你失去了一切，他们会不会为你这样？”
苏木摇摇头郑重的说道：“叶省长，我来给他们跑官虽然有一些私心，但更重要的是我知道有年康平和向元明在，薛崇山就不可能胡搞。”
“只要明州能发展，百姓能受益，那么一切就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