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绾抱着水壶沉吟了会儿才给出答案：“我觉得应该是寄生蛊。”
夏之淮搓了搓有些发凉的手臂：“她脸上的纹路是虫子引起的？看着不太像啊，更像是某种符咒纹路之类的。”
绾绾朝宋元辛招了招手，让她蹲下身。
她把水壶放在地上，用左手团起一团白色的灵力，慢慢靠近了宋元辛的右脸，那些黑红的纹路忽然缓缓扭动起来，宋元辛也疼得立刻摔坐在地上，捂着脸颊疼得打颤。
玄长岁嘴角微微扬起，眼底露出笑意：“孺子可教。”
绾绾散去左手的灵力，和宋元辛保持了一段距离：“这位姐姐暂时不要和我靠得太近，不然你的症状会越来越严重。”
谷水晶不解道：“寄生蛊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小辛靠近你，情况反而会加重？”
玄长岁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慢吞吞地解释道：“因为绾绾不仅体内蕴藏着大量的灵力，身周也聚集着许多的灵气，寄生蛊若是处在灵气充足的环境下，会变得异常活跃。”
“你可以将这种活跃理解为，有害的虫子碰上克星，本能地会四处躲藏，想要逃离。”
“如果绾绾不离她远一点，那些寄生蛊很快就会顶破她的皮肤，到时候情况才会变得真正麻烦起来。”
夏之淮总算是明白了，敲着掌心道：“咱们村子的灵气比外界要更浓郁一些，所以在这种环境下，宋元辛体内的寄生蛊反应比之前要更剧烈了，所以她脸上的纹路才会鼓起来！”
宋元辛哭丧着脸道：“那是不是我离开这里，脸就会恢复？”
玄长岁点点头：“是能恢复成你昨晚来之前的模样。”
“晶姐，我们走吧，现在就走。”宋元辛捂着肿胀的脸，疼得说话都变得困难。
玄长岁见她急躁地想要逃离，轻轻叹了口气：“你们年轻人性子怎么这么急啊，老夫话都还没说完呢。”
“离开之后，你脸上鼓起的纹路虽然会平复下去，但你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宋元辛被他的话吓到，愣愣地坐在地上，嘴唇和手指都在颤抖：“你说什么？”
“你以为这虫子为什么叫寄生蛊？”玄长岁抓了抓眉头，指了指绾绾，“你跟她说说吧。”
绾绾挠了挠脸颊，仰头用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玄长岁，迟迟没有开口。
玄长岁也低头看着坐在台阶上的小团子，两人对视了半晌，夏之淮在一旁大笑出声：“哈哈，这是不记得了吧？”
绾绾果断掏出自己厚厚的课外书，速度飞快地翻看起来。
玄长岁从旁边的树上掰了根树枝，点了点绾绾的脑壳儿：“你最近真的有好好看书吗？我跟你讲哦，你回去可是要参加考试的，要是挂了鸭蛋……”
“我有看的，就是还没背下来。”绾绾努力为自己辩驳着，竖起三根手指道，“我发誓，我真的有认真看的。”
就是之前翻到寄生蛊那页的时候，趴在床上睡着了，后面半篇没有看完，但后面再看时，直接就跳到下一章了。
谁知道哪里就这么巧，就漏了这么一篇没看完，偏偏当场考到了这一页！
玄长岁指着一旁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的夏之淮，用树枝戳着他的鸡窝头：“还有你，你还好意思笑？你最近练习过那几个最简单的法术吗？有平心静气画过一天灵符吗？你还好意思笑她。”
“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你这叫，上梁不正。”玄长岁指了指夏之淮，然后扭头就点着绾绾，补上后半句，“这是，下梁歪！”
黄西空见战火范围波及渐广，连忙起身闪人，竹青要拿着勺子悄无声息地溜回厨房，只余夏之淮和绾绾两人承担玄长岁的火力。
玄长岁好好训斥了一下最近怠惰的二人，转身与宋元辛解释道：“寄生蛊，是靠寄生在活物体内，截取宿主生命力来维持自身生长与虫卵孵化的虫子。”
“你在来之前，脸上已经满是黑红的纹路，这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你身上的蛊虫基本上已经完成了全部生长，只差最后一口气就可以离开你的身体。”
“等它们攒齐这最后一点力量，从你体内离开，也就意味着你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力，只有死路一条。就连你的身体都会作为虫卵孵化的巢穴，而普通的火焰短时间燃烧，并不足以将这种虫卵彻底烧死，所以虫卵会通过其他渠道，寻找其他活体寄居，直至完成下一轮生长与产卵。”
向骞骞坐在栏杆上听得津津有味，中途提出自己的疑惑点：“这类蛊虫既然如此厉害，为何此前我从未听说过。我们妖管局也有苗疆蛊女，但她好像也没有这种蛊虫。”
“寄生蛊在一千年前就已经彻底灭绝了。”玄长岁头一抬，气定神闲道，“绾绾，你读一下你课外读物的第一万三千七百页。”
绾绾快速翻到玄长岁指定的页码，很快就找到了关于寄生蛊的历史：“大月国六百二十一年，南夷十六部围剿西金一族，西金族千二百四十一民尽诛。”
夏之淮摸着下巴道：“大月朝我知道，在黄西空那个朝代之前嘛，南夷十六部族我好像听过，但这个西金族完全没听说过。”
绾绾很快就把后面大段文字看完，顿时信心满满地为他解释起来：“书上说，西金族之所以被灭，是因为擅妖蛊。西金族为了报复当年十六部落抢夺地盘的仇，就对他们族中的老弱妇孺种下了寄生蛊。”
“南夷十六部族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死伤近三分之一，甚至还有不断蔓延的趋势。最后是大月国驻南夷的大都府府君认出了寄生蛊，并帮他们解决了妖蛊之祸。”
“南夷十六部族忍气吞声休养了十年，在十年后联手围剿了西金族，屠尽了西金族寨子的所有活口。从此寄生蛊便就此灭绝，西南和南夷之地再无妖蛊。”
夏之淮震惊道：“这么凶残？”
玄长岁瞥了他一眼：“西金族也很凶残。据说，西金族曾是南夷早期的霸主，因极其擅长控蛊，长期压迫奴役南夷十六部族，致使十六部族人口锐减，最后是十六族付出极大代价才将西金族驱逐到临海的一块地盘上。”
“至于到底谁更狠毒，谁更凶残这个问题，讨论起来一点意义都没有。”
向骞骞说：“既然西金族千年前就灭族了，寄生蛊也灭绝了，现如今怎么会重新出现在宋小姐身上？”
“寄生蛊确实是被消灭了，因为西金族的寨子，包括他们生活的土地，都被彻彻底底焚烧了一遍。大火烧了整整一个月，几乎是将大半个岛都烧毁了。”
玄长岁将手里棍子扔到墙角，语气陡然一转：“但西金族的丧葬习俗十分特殊，他们的族人死后，都会进行挂葬。”
“就是将尸体放入棺椁中，并把棺木固定在高大的树杈之上，任由风吹雨打日晒，最终腐烂消失。”
“这种挂葬和古代的土葬有个共同点，就是都会准备陪葬品。”
“早期的南夷诸部物贫民刁，所以不会像中原地区的王孙贵族那样，使用金银玉铜等物陪葬，大多数人会把逝者生前的物品一同放入棺内。所以这些陪葬品中，就有保存下来的寄生蛊虫卵。”
“十六部族灭西金族时，并没有找到西金族用于树葬的森林，最后有人怀疑西金族当时把死去的族人葬在了一座不知名的海岛森林中。”
“但这个结论一直没有得到证实。”
玄长岁指着宋元辛的脸：“她体内的寄生蛊比史料中记载的寄生蛊，活性更差。所以虫卵孵化与生长的时间也就更长。”
“眼下看来，之前那个听起来有些荒唐的挂葬结论，其实反而是最有可能的。”
“不过也正是得益于此，宋小姐才能活到今日。不然数月之前，你就该一命归西了。”
宋元辛：“……”看着玄长岁那张脸，她真的不知道该吐槽什么，现在是感慨那些虫子活性不高，她侥幸保住一条小命的时候吗？
她的脸怎么好疼……
能不能把她治好后，再把让她给院子里这俩活宝当教学案例？
谷水晶敏锐地捕捉到关键词：“小辛身上的寄生蛊，是几个月前就有的吗？”
“嗯。”玄长岁看向坐在地上还没起来的宋元辛，“宋小姐没什么思路吗？寄生蛊算是极其罕见的蛊虫了，一般人还真不会养，也保存不了那么长时间。”
几双眼睛齐齐盯着宋元辛，宋元辛双手捧着肿大的脸，痛苦地闭上眼睛：“我真的没什么思路？我要知道是谁，我早就大嘴巴子抡死他了！”
ps：今天去医院检查了，到家太晚，只写了两千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