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方羽回来，两人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到他身上。
“怎么样”
丁惠放下笔，眼中带着期待。
“谈妥了。”方羽言简意赅，脸上露出笑意，“璐璐承诺，两天之内，所有材料都会送到。”
丁惠吁出一口气：“好！只要材料齐全，一切就不是问题！”
她的信心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不过，路上遇到了点麻烦。”方羽话锋一转，神色凝重起来，“绝门新来了两个长老，叫戒律和影鼎，他们还不知道护信长老是死在我手里的，但他们知晓了，恐怕会有麻烦。”
黑傲闻言，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
他倒是想替方羽出头，奈何实力不允许啊。
绝门长老什么实力，他又不是不清楚，这两个长老，实力可不简单。
“刁德一，你要小心，戒律长老和影鼎长老，至少是六魄境……“
“放心，我会避着点他们的。“
黑傲闻言，也不再多说。
丁惠对方羽倒是放心的很。
方羽他揉了揉眉心，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倦容，对身旁仍在凝神思考着某些关键节点，手指无意识在虚空中比划着的丁惠说道：“有些累了，我先回去休息一下。”
丁惠闻言，从沉思中回过神，抬眸看了他一眼。
她不是第一天和方羽相处了，共同经历生死，对他的一些习惯和隐晦的表达早已心领神会。
没有点破，丁惠只是轻轻颔首，语气平和而带着理解：“嗯，你去吧。我这里还有些关节需要再推敲一下，务必确保万无一失，恐怕还要忙活一阵。”
她的声音温和，但方羽能听出其中蕴含的专注与不容有失的决心。
“辛苦了。”方羽没有多言，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这份感激与承诺压在心底。
有些情谊，无需挂在嘴边。
丁惠报以一个让他安心的浅笑，随即又低下头，沉浸到她那复杂无比的计算与推演之中去了。
方羽不再打扰，转身离开了房间。
黑傲依旧如同铁塔般伫立，看似随意，实则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方羽微微颔首，便径直朝着自己在欧阳府内暂居的院落走去。
回到房间，方羽反手关上房门，隔绝了外界的声响。
随后，他走到床边，和衣躺下，放松身体，闭上了眼睛。
……
现实世界。
无数血肉如例子般凭空出现，而后凝聚成型。
方羽的意识回归。
他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酒店卧室的天花板，空气中弥漫着现代城市特有的氛围。
房间内光线昏暗，只有应急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里面的人在睡觉呢。
习惯性地伸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指纹解锁，屏幕亮起的瞬间，一连串密集的未读消息提示如同炸弹般刷满了屏幕，几乎全都是来自“齐哥”的紧急呼叫。
方羽的眉头瞬间皱紧。
信息的发送时间从几小时前开始，频率越来越高，最后几条几乎是隔几分钟就一条，内容从最初的“方先生，有紧急情况！”到后面的“方先生，您还在吗十万火急！”、“出大事了！安全区失效了！”，字里行间透出的恐慌与绝望几乎要溢出屏幕。
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方羽的心脏。
他立刻掀开被子，动作迅捷地翻身下床，甚至来不及换下休息时的便装，直接大步走向房门。
“咔哒。”
房门被拉开。
方羽的脚步在迈出门口的瞬间，微微顿住了。
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一愣。
原本应该安静的长廊，此刻竟然或坐或站地挤满了人。
这些人衣着光鲜，男的多数西装革履，女的则妆容精致，佩戴着价值不菲的珠宝，一看便知非富即贵。
其中还夹杂着几位气场沉稳、身着行政夹克、明显是官方体系内的人员。
他们无一例外地失去了平日里的从容与气度，脸上写满了惶惑、恐惧与深深的疲惫，如同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
他们或坐在长廊两侧临时搬来的椅子上，或焦虑地来回踱步，或双手捂脸低声啜泣，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感。
当方羽的房门打开，他出现在门口的刹那，仿佛按下了某个开关。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溺水者看到了唯一的浮木，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原本死寂般的长廊瞬间“活”了过来，人群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瞬间将方羽围在了中间。
七嘴八舌的求救声、哭喊声、质问声如同噪音炸弹般在他耳边炸响：
“方先生！您终于出来了！不好了！我们，我们这片安全区也中招了！”
一个秃顶的中年富豪声音带着哭腔，脸色惨白。
“方先生救我！！我愿意付出我一半……不，我全部的家产！只求您救我一命！！”
一个珠光宝气的贵妇试图去抓方羽的胳膊，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
“方先生！你可算出来了！看看我！看看我啊！我只剩三小时了！三小时！救命！救命啊！！”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原本应该很斯文的年轻男子此刻状若癫狂，指着自己的头顶，仿佛那里有什么东西。
倒计时
方羽的心猛地一沉。
锐利的目光迅速扫过眼前这些人的头顶，然而，在他的视野里，除了梳理得体的发型、昂贵的发饰或者稀疏的发顶，空空如也，根本看不到任何所谓的数字倒计时。
这并未让他感到轻松，反而心情更加沉重。
这意味着，他确实是看不见这种标记的，只有等真正中招了，身为当事人，才能看到这种东西，这种机制，让他有点无从下手。
众人七嘴八舌，情绪激动，信息杂乱无章，有的在哭诉自己的倒计时还剩多久，有的在描述之前“安全区”如何有效，有的则纯粹是在宣泄恐惧，让方羽一时之间也难以理清头绪，眉头越皱越紧。
“安静！都安静！！”
一个略显沙哑却带着威严的声音从人群外围传来。
人群稍微骚动了一下，让开了一条缝隙。
只见齐哥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他头发凌乱，眼窝深陷，脸色比平时苍白了许多，嘴唇甚至有些发紫，显然也是极度焦虑且体力透支的状态。
他先是用力挥动手臂，提高了音量，勉强压下了现场的嘈杂：“各位！各位！先冷静！让方先生了解情况！你们这样吵成一团有什么用！”
看到齐哥出现，并且明显与方羽相熟，众人稍微克制了一些，但眼神中的急切和哀求丝毫未减。
齐哥挤到方羽身边，先是快速低声道歉：“方先生，打扰您休息了，实在抱歉。”
然后，他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是……一丝绝望，声音干涩地说道：“方先生，我们……我们有麻烦了，天大的麻烦。”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需要极大的勇气才能说出接下来的话：“本来，我们所在的这片区域，以及另外几个类似的地方，是他们动用了大量资源，分析了过去所有案例数据后，好不容易才圈定出来的、认为是绝对安全的‘绿洲’。之前也确实有效，躲进来的人都安然无恙。他们甚至以为找到了对抗那种诡异现象的方法……但是这次，不一样了。”
齐哥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指了指自己的头顶，苦笑道：“死亡倒计时的诅咒，还是毫无征兆地蔓延了过来。就在大约六个小时前，所有身处这几个‘安全区’的人，包括……包括我在内，头顶都突然出现了倒计时。”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吐出一个数字，“我……只剩十二个小时了。”
方羽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如同覆盖上了一层寒霜。
其他人如何，他或许还可以冷静对待，毕竟交集不深。
但齐哥不同。
齐哥是他算是相识的，又是旗胜伯父派来的得力干将，为他处理了大量琐事，提供了诸多信息和便利，更重要的是，这段时间的相处，方羽能感觉出来，齐哥这人是不错的，是属于值得信赖的。
如果他出事，不仅会有诸多不便，更是方羽绝不能接受的结果。
“有什么发现吗”
方羽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目光紧紧锁定齐哥。
他知道，齐哥既然来找他，绝不会只是来通报死讯。
齐哥显然早有准备，他立刻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台超薄的折迭平板电脑，迅速展开点亮，调出了一张精细的市区电子地图。
地图上，有几个地点被用刺目的红圈特别标注了出来。
“方先生，您看。”齐哥的手指指向那几个红圈，语速加快，“先前，包括我在内，所有人都以为我们是幸运地发现了那种规则现象的‘漏洞’，找到了可以规避死亡的‘安全区’。”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但就在我发现自己也被标记后，冷静下来仔细一琢磨，发现了一些……让人脊背发凉的东西。”
他的指尖依次点过那几个红圈的位置：“您看这几个所谓的‘安全区’，它们的位置分布……是不是很微妙它们无一例外，都位于临近市区边缘，靠近主要高速公路出入口，或者是通往邻近城市的交通枢纽附近！古代兵法上有类似的手段，叫做‘围三阙一’，或者说是‘九死一生’！”
齐哥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可怕真相后的激动与寒意：“这是在封死其他所有看似可能生还的路径后，故意留下一个、几个明显的，看似是‘生路’的出口！目的就是把那些还有能力挣扎、还有资源去寻找生路、甚至可能发现一些端倪的‘精明人’、‘有价值的目标’，像驱赶羊群一样，集中到这几个预设的点上！”
他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与后怕，看着方羽：“这根本不是漏洞！这是一个陷阱！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方便它后续进行集中式的清理或者……收割！由此推断，背后主导这一切的那个‘东西’，恐怕拥有着我们难以想象的高等智慧！我们……我们其实从一开始就被算计了！自以为找到了生路，结果却是主动跳进了它为我们准备好的屠宰场！”
“是[灵]。”
方羽听完齐哥的分析，沉默了片刻，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是一块巨石投入了死水，在在场所有还能保持思考的人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灵
齐哥猛地一愣，脸上露出了明显的茫然。
他对于《求魔》那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了解确实非常有限，仅限于方羽偶尔透露的只言片语，以及他自己通过一些极其隐秘的渠道搜集到的、真伪难辨的碎片信息。
方羽平日里也极少直接提及那个世界的具体力量体系和存在层次，“灵”这个词汇，对他而言，陌生而又带着一种莫名的，令人心悸的厚重感。
甚至不只是他，事实上，即便是《求魔》世界中的大多数玩家，对于“灵”这个概念也会感到极其陌生和遥远。
那是凌驾于寻常妖魔之上的生物，寻常玩家可能都接触不到与之相关的只言片语。
周围那些惶惶不安的富豪和官员们更加困惑了，他们听不懂方羽和齐哥在打什么哑谜，只能更加急切地呼喊：
“灵什么灵方先生，你们在说什么啊”
“别管什么灵不灵了！先救我啊！”
“到底有没有办法啊！”
人群中，那个之前就曾质疑过“安全区”可靠性，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此刻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和醒悟，沉声道。
“灵难道说……我们面对的，根本不是什么自然现象，而是一种……拥有极高智慧的超自然存在而我们，居然真的被它算计了本来以为是发现了规则漏洞，想要通过研究这些漏洞来找到破解对方杀戮手段的方法，结果……结果我们所有的努力，我们自以为是的发现，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它计划的一部分我们就像实验瓶里的老鼠，自以为找到了迷宫出口，却不过是撞进了另一个设计好的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