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
“嗯……?”
“这步棋该您走了。”
一位年纪尚轻的小少年指着棋盘上的黑子,示意自己的师父落子。
“……抱歉,为师有些分神了。”苏无垠稍看一眼棋局,便迅速落下一子,封死了自己徒弟的棋局,“青长,该你落子了。”
“师父……你这……”青长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青长佩服。”
“戒骄戒躁,青长。”无垠品了一口红茶,悠哉悠哉地说道,“你才学两个月的棋,便已能与我对弈近百子。
数那江湖中,能与我对弈超过五十子的不超过十指之数。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能有如此成就,已是稀世之天才,莫要太过急功近利。
想要进步,首先就要充分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而不是一心想着赢。
只有经历过失败,才能更接近胜利。”
“那师父您败过吗?”青长好奇地问道。
“当然,为师也曾败过数次,且有一次都将为师逼入了死局。”他再次喝下一口红茶,仰天长叹,“所以为师从不觉得失败是可耻的,意识不到自己的弱点才是最可怕的。”
少年细细品味着师父所说的话,但年纪尚小,资历尚浅,一时间要悟出个所以然也很难。
而那一身云墨长袍的师父,则是迅速收起了棋子:“还有兴趣下一盘吗?”
“嗯!”
师徒二人就在那大树下,乐此不疲地对弈着。
……
太虚山山脚。
“我们到了。”
飞剑载着二人飞至太虚山的山脚便停了下来,二人也重新踏上了土地。
“感觉如何?”
“和穿着女武神装甲飞行的感觉很不一样。”比安卡稍思索了几秒,“真要说的话……或许这种方式更……飘逸?”
“就当是一种飘逸的行动方式吧,毕竟那个时候常常被称为【仙人】。”无垠摇头轻笑,“既然重新回到太虚山,那我也得换回当初的装束了。”
他轻轻挥手拂过身前,在比安卡期待的目光中,白光包裹住了苏无垠。
数息之后,苏无垠全身的光芒散去,当初那一身云墨长袍再次披在了苏无垠身上。
古朴却又脱尘的气质在他的身上极好地体现了出来,后脑勺的长直黑发也扎束了起来,让他更贴近那些仙侠的风格。
“原来师父以前是这个样子吗……真是颇有【仙人】的气质啊。”
“我其实也算不上什么仙风道骨,顶多是比较长寿的人类。另外——
苍青,到家了!”
嘭!
苍青顺应着无垠的呼唤,以一条小龙的形式趴在了无垠的肩膀上。
“怎么一副没劲的样子?你昨天干嘛去了?”无垠点了点苍青的额头,虚着眼带着点鄙视的意味。
“哈啊——昨天跟贝拉妹妹玩太晚了……”苍青打了个哈欠,俨然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闻言,苏无垠额头上拧出一个“井”字,指尖也跳起了电弧……
下一秒——
“哦吼吼吼吼——!”
(作者:感谢汤姆老师的再一次配音……)
时隔多年,青龙再次莅临于太虚山。
只是……那青龙的神色,貌似有一点抱怨?
“密码的……我昨天下班的时候就跟你说了这事,当耳旁风的是吧?”但无垠瞪着死鱼眼,丝毫不客气地怼道,“清明这事还不够重要啊?忘了自己家在哪是不?”
“主人我错了……”苍青光速滑跪,立刻变小飘在无垠身前低头。
“师父,这事就算了吧……”比安卡都出面劝了,“现在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啊……”
“下不为例了。”无垠只是微微点头,神色归于平静,随后把苍青接回自己的肩膀上,再次看向了那熟悉的石台阶,“我回来了。”
………………
夜深,人静。
“还好,没把银针崩断……”
看着手指上被扎出的血洞,他仅是随手擦去,随后继续在桌子上的油灯边织着手中的衣服。
千年以来,他手中拯救过无数生命,遇见过无数人,可唯有青长一人是他的弟子。
所以他会为这孩子倾注所有的心血,哪怕是入门弟子的衣着,也是由他一针一线缝补出来的。
【无心止水门】,是自他实力比肩赤鸢仙人后在太虚山自立的分支门派。可奇怪的是,这座门派数百年来只有一位稚嫩的少年入了门。
但不论他人目光如何,苏无垠的态度始终如此。
何谓【师徒】?对他这种内心平静、很少摆师父架子的人来说,或许应该用【朋友】来称呼更合适。
“明天就要让那小家伙拜师了……”他的心态有点微妙,“除了衣服,还有……专属于他的佩剑……”
他事无巨细地安排着每一件事,脑子里也盘算着如何带着自己这位小徒弟修炼。
毕竟,从明天开始,那个小家伙就要占据自己生活的一大部分了。
………………
“哟,都在啊。”
当二人进入太虚山的拂云观中时,发现不只是符华和小识,连李素裳都在这里。
只不过相比于大崩坏之前的装束,现在的素裳换了一身更轻便的贴身服装,手中也带着一柄竹伞。
“素裳?你也是回太虚山过清明的吗?”
“幽兰黛尔啊!真是好久不见。”素裳也惊喜地打招呼,“正如你所说,我的确是来太虚山过清明的。
毕竟认识我的人很多都在几百年前去世了,就算回家也尽是生面孔。不如回到这太虚宗门,和认识的人一起祭拜曾经的先辈,反倒显得更加自在。”
李素裳尽显洒脱,不拘泥于过去,大部分的事情也被她一句话带过。
“华,那我去准备些餐食了。”无垠见时间已近正午,便自觉发动厨子的被动技能,打了声招呼便自觉前往了离这里有一段距离的厨房,“你们先聊,午饭准备好了我会带过来的。”
“没问题。”华点了点头,同时还不忘说一声,“对了,你还记得厨房在哪吧?”
“……在哪?”
识之律者听到这话差点没来个平地摔:“喂喂,你不会连自己房子都忘了在哪吧?”
“那一战都夷为平地了,我就算是记得也没什么用。”无垠面无表情道,“另外,这算是时隔近千年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重返太虚山。
看来我得重温一下太虚山的建筑布局了。”
“那走吧,刚好我带你重新了解一下。”
无垠点了点头,和华离开了道观。
“来来来,直接坐吧。”小识直接带着二人入座,不讲任何礼数,不过她倒是自己坐在主座上,“哎呀~果然还是这里的座位舒坦!”
“是啊,过了几百年,这里也没变化很多,倒也算是一件幸事。”李素裳坐在左侧,也舒心地点了点头,“话说回来,幽兰黛尔,你和无垠前辈会太虚山,打算是祭拜谁呢?”
“诶?”比安卡不禁感到疑惑,“师父要祭拜的人……他也没和我说啊。”
“哈?无垠难道到现在都没跟你提起过吗?”小识也有些惊讶地问道,“你在九百多年前还有一个师兄的。”
“诶?师父以前还收过其他徒弟吗?”
“是啊,不过千年只收一个徒弟,他也算是一个怪人了。”识之律者无奈地摊开双手,有些惆怅的说道,“最天意弄人的是,那位徒弟,正是让无垠仙陨的导火索。”
“什么?!”
………………
“好——累——啊——!”
少年在竹林中舞剑,但持剑的手腕早已磨得通红,双臂也酸软下垂,十数斤的利剑终是垂到了身旁的巨石上。
“师——父——!”少年小跑到躺在靠椅上的男子面前,轻轻摇了摇他的手,“现在到正午了!”
“嗯……”男子慢慢地睁眼站起,显得相当慵懒,“该做午饭了——想吃什么啊,青长?”
“不会又是酸辣豆芽吧……”
“喂喂喂,为师对你有这么差吗?”男子轻轻地捏了捏少年的脸颊,无奈地看着自己的爱徒,“放心吧,今天有荤食。”
“好耶!师父最好啦!”
“臭小子……”
少年拉着男子的衣角,离开了竹林。
——就像曾经他开始记事时抓住那个衣角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