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一睁，看见他近在眼前的黑眸，感受着他唇上的温度。
他眨了眨眼，离开她，“睡吧。”
凉慕止揪住他的衣袖，撇撇嘴，眼神飘忽了一会儿说，“陪我睡。”
其实想说，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本来好好的约会，结果变成这样子。
他把她的手藏进被子里，然后说，“我去洗澡。”
他的声音淡淡的，似乎还透着一股冷气。
凉慕止心里没底了，刚开始还气地理直气壮的，现在这会儿发现他的担心理所当然之后，就彻底地气不起来了。
等他洗好澡出来，她还躺在床上思考着这件事。
浴室门打开，温湿的水气中，似乎还有淡淡的药味。
很淡，淡到凉慕止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在旁边睡下，倒是听到了关灯，然后掩门的声音。
卧室暗下来。
她心里一空，脑袋挺起来朝门口看，只看到门缝里透出一条亮光。
怎么回事？
他不会是委屈地想把她撇在这里吧？
虽然这个想法很不可能，但是她还是害怕，立马掀开被子下床，悄悄地打开房门。
出去之后，听到他隐约的声音，好像是在打电话。
“迫不得已就注射镇静剂，最主要是要保证她的生命安全。”
他在说什么啊？
她刚要走过去，结果不小心踢到了一个椅子，弄出了声响。
男人猝然回头，两对目光幽幽对视了几秒。
然后，他垂下拿着手机的那只手，挂断了电话。
他的目光有些复杂，凉慕止无法看清。
“你刚才说镇静剂，什么意思？”
他走过来，随手将手机放在了餐桌上，然后把她公主抱起回房间。
“病了就给我好好躺着。”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她其实并没有非要知道这个答案，就是想跟他多说会儿话，转移一下刚才吵架的注意力。
聂江野把她放坐在床上，看了她几秒，最后淡淡说了句没什么。
他关了灯，拉上被子给两人盖好。
黑暗中，他就睡在她的旁边，可是她心里横着某个东西，让她无法像前段时间一样自然而然地转身抱住他。
他也没有抱她。
“聂江野……”
“睡觉。”他下了命令。
她的脸色耷拉下来，转身背对着他，然后别扭着，别扭着把被子全都拉到自己身上去。
然而，他还是没有动，稳如泰山。
过了两分钟，凉慕止瞅了他一眼，想到他今晚的所作所为，心里忽而就软了。
拉着被子，连带自己也扑过去，压在他身上。
他的一只手搭在她的腰身，“快下去，这样对胃不好。”
凉慕止哼唧了一声，扭动了下身子，就是不下去。
她圈着他的脖子，脸搁在他温暖的胸膛上，心里想着，再也不要跟他吵架了，难受死了。
他的另一只手搭在一旁，凉慕止顺势靠上去，枕着他的手臂睡。
可那一瞬间，她分明感觉他的手剧烈地缩紧了一下。
她机警地挺起脑袋，发现他的手往他那边收回去。
“别闹了？嗯？”他揉揉她的脑袋。
但，分明应该是这边这只手比较顺手，他却拿了另一只手揉。
正想着，凉慕止又闻到了刚才那误以为是错觉的药膏味。
她立刻开了灯，坐起来看他，二话不说，却挽他袖子。
他快速躲过了，“说了，别闹！”
凉慕止眯了眯眼，就知道他肯定有事儿瞒着她！
她继续去抓他的手，他越是躲，她越要抓，终于，他的睡袍被他拉下来一般，上半身几乎全部裸露在空气之中。
这一瞬，房间陷入了诡异般的寂静当中。
他的手臂被包了一层纱布，鲜红的血染红了一块。
她的一阵绞痛，“这……”
他蹙了蹙眉，拉起衣服遮住伤口，“没事，一点小伤。”
她嘴巴张了张，“你就出了一次差，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意外。”
“我要知道真相。”她硬声。
这是她第二次看见他受伤了，每一次，心里都跟被针扎一样。
聂江野沉默良久，最后还是决定告诉她。
本来他就打算在圣诞节之后在告诉她，但今晚发生的事始料未及。
“我没有出国，而是去看你妈妈。”
凉慕止瞳眸睁大，“你是说，是我妈伤的你？”
聂江野沉了沉气，将事情简单跟她说了一遍。
凉慕止震惊无比，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我妈，真的是在装疯？”
“只是我的猜测。”
她的脸色趋向苍白，“她为什么要装疯，她明知道我这些年为了医好她费尽周折，每天都想她恢复正常，回来跟我一起生活！”
“你先冷静，这只是我的猜测。”聂江野一手抓着她的手臂，就怕过于激动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我要去见她。”她抬头，笃定无比。
聂江野将她的脑袋按上自己的肩膀上，“我会带你去，但是你得答应我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
她点头。
揪着他的衣服，心里复杂地很。
这一晚上，他都抱着她，但是她始终无法入眠。
脑海里都是妈妈当年发疯的场面。
她记得，妈妈被人泼了脏东西之后，跑如他们家别墅里，她就奔回去找。
结果，在她奔跑回去的时候，别墅一角突然冒起了滚滚的浓烟，她疯跑进别墅里，在大厅的餐桌底下找到傻笑的妈妈。
她抱着餐桌的桌角，愣是不肯出去，凉慕止没辙，只好敲昏她，背她出去。
那时候，她害怕惊慌，深感自己被世界遗弃了，抱着妈妈四处找医生，每一秒钟都担心她会撒手而去。
刺痛的回忆刺激了她的泪腺，眼泪不自觉地从眼角滑落。
她吸了吸鼻子，双手环过他的腰身，“你要答应我，一辈子，都不要弃我而去。”
她不想再感受，任何失去的滋味了。
他温暖的大手阖住她的脑袋，“从没想过要跟你分开。”
——
此时的天州市第一医院内，乔柠在睡梦中感觉自己身侧有一股巨大的压迫感。
她幽幽睁开眼，便看见了站在床边的黑影，把她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