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
“小七我是太子哥哥。”
“小七，还认识母后吗？”
一群人一窝蜂的围了上去，又在一声呵斥下散了开来。
顾子凝沉着一张脸。
“刚刚醒就把这么多脑袋都凑过来，是想让我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又这么背过气去？说的就是你，声音小一点，一个个过来，他刚刚醒，不能说太久的话。”
太子指了指自己，委屈的耷拉下脑袋。
经过这些日子的治疗，神医顾子凝在这群人里的地位很高，说的话几乎比圣旨还要管用。
大家都很听她的，自觉的散了开来。
只有皇后颤抖着坐在了床前。
小心翼翼的握住了小七的手。
小七的手是冰冷的，上面还有两根没拔的银针，她不敢用太大的力，像是在面对易碎的破布娃娃一样，努力的笑着。
小七看着她，也笑了起来。
“母后？”
皇后：“哎，母后在呢。”
“母后身子好了？”
皇后笑得温柔：“好了，知知很照顾我，什么好的都往我这边运过来，如今身子早就养的好了许多，和从前相比也不差些什么了。”
看她面色红润，脸颊上的肉也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多了点，小七放下了心来。
又看向了皇后身后的太子。
白白胖胖的，眼神依旧像多年前那般清澈愚蠢。
“看来，知知还是那个知知，大气。”
“这个时候就想到叫我知知了？上一次不还是顾知意？”
顾知意双手环胸，靠在床尾，眼中却带着几分笑意。
“来到孔县的时候，还喊打喊杀的，叫我的大名呢。”
皇后：“孔县？”
小七：“……不是什么大事。”
想到自己从前做过的那些蠢事，他越发觉得羞愧，简直无颜见人。
那段时间自己被逼得紧。
也产生了和太皇太后同归于尽的想法。
想着去孔县最后见一见故人。
如今想来……那时候的自己想必是满身戾气，见人就要刺一刺的。
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连城墙都跳过。
如今大梦初醒，他只觉脑子无比清明，从前觉得很了不得的事情，如今看来似乎也就这样，看待事物，也越发的淡然。
于是小七笑了笑，轻声道。
“多谢你了。”
顾知意微微一顿。
她听得出小七话语中的认真。
一个才10岁出头的少年，却有着仿佛看透了世事的心境，眼中也无少年人的朝气，反而带着些暮气。
她觉得有些心疼，把脸撇到了别处去。
“顺手的事而已，都说了把你当弟弟，你不是和我们家丑丑玩的好？救个弟弟罢了，哪值得你如此认真的道谢。”
小七依旧笑着，声音虚弱。
“还是要谢的。”
在他跳城墙之前，对他说可既往不咎，会好好待他，给他荣华富贵。
这样的话都是假的，他一个字都不信。
可他分明要死了。
顾知意只需要不用管他，吩咐那些医者不那么用心的救他，又可以除掉一个挡路的前朝皇帝，还能不和太子哥哥产生任何芥蒂。
她分明可以那么做。
但是他还是醒了。
就凭这么一点，他就该谢的。
“有人品行高洁，如高山之水，心胸广阔，如蔚蓝之海，我该谢，也钦佩。”
顾知意被夸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肉麻死了，你们聊。”
皇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丫头，是被夸害羞了。”
小七也笑。
太子也跟着笑。
一家三口难得团圆。
谁都不想扫了大家的兴，只捡好听的事情说。
顾子凝又给小七把了一次脉，告诉他们不要聊太久，收拾好的东西出了殿。
顾知意正在外头看月亮。
今日明月当空。
月光皎洁，照在了平静的水面上，一只小麻雀轻点水面，引起水中阵阵涟漪。
“累了几天了，不想着休息，还跑出来吹冷风？”
“二姐？”顾知意心情颇佳，“你不觉得今天的月亮很圆，很美吗？”
顾子凝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你再这么累下去，早晚得倒。”
顾知意：“一点都不懂得欣赏。”
顾子凝：“医者的心里没有月亮，只有病，而且还是奇怪的病，越奇怪我越喜欢。”
“我终于明白父王为什么不把你接回来了，你天生就适合江湖。”
顾知意声音带笑，看着自家二姐挎着的木箱子。
“又准备走了？”
顾子凝点点头：“他既然醒了，后面只需好好养着就可，对寿数可能会有点影响，找几个大夫好好养着，脑子里少想点东西吧。”
顾知意的笑容淡去了一些。
“让他不想东西，正如让鱼不用水。”
那么多年的高压环境，时时刻刻都在算计。
短短五年，对人的影响能有一辈子。
“你们这朝堂阴谋什么的，我玩不会，也不喜欢，反正短命的又不是你，听他们说你们要赢了，等父王当皇帝我再回来……也不一定能回得来。”
“总而言之，你注意点自己的身子，等下次你中毒的时候，我再回来。”
顾知意：“……天都被你聊死了。”
她忽然起了点好奇之心。
“二姐，江湖是什么样子的？”
听父王说，二姐所呆的门派在江湖中颇有声望，外头的人还联合着一起给了个神医谷的美名。
二姐就是神医谷里，最年轻最受追捧的医师。
只医治疑难杂症，旁人想请还请不到的。
讲到这个，顾子凝就有兴趣了。
“江湖挺有趣的，有好多死人，有好多有趣的病，有人被砍掉了双手双脚还能活着，有人的眼睛被挖掉了，还能重新安上去一个。
听说还能四肢重长，我一直想研究来着，可惜找不到医书，总而言之，比这里好玩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