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店老板骂自己是脏东西,这位锦衣男子也只能强忍怒气,偷摸把腰牌收起来,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看料子。
店老板则是继续招呼曹墨。
曹墨又继续刚才的话题:“老板你刚才想说什么?”
店老板忌讳的看了一眼旁边的锦衣男子,陪笑道:“小的什么也没说,您看衣服就是。”
曹墨见店老板望向那锦衣男子,心中也是明白了,他不动声色的把衣服料子放下转身出去。
锦衣男子见了之后急忙也扔下了手里的料子追出去,可并没看到曹墨。
“刚刚那小子去哪了?”锦衣男子来到角落,找到自己的几名同伴,询问他们曹墨的下落。
几个同伴刚要回话,就看到曹墨几个人出现在他们身后。
“你…你们想干什么?”锦衣男子惊恐的望着曹墨他们。
曹墨没有说话,只是淡淡一笑。
转眼,几口箱子被抬回馆驿。
曹墨让人从箱子里抬出几个人,正是刚才的锦衣男子和他的几个手下。
章邯看着这几个人眉头一皱:“这些都是韩广监视你们的人?”
曹墨点头:“不会有错,卑职抓住他们以后还搜查了他们身上。”说罢曹墨把几块腰牌拿出来。
章邯接过去看了一眼,腰牌上刻着:南郑县令府五个字。
“腾公且看。”章邯又把腰牌递给内史腾。
内史腾看完了以后喜道:“将军,看来我们这次是真的抓对人了。”
章邯点了点头,敬佩的看着内史腾说道:“腾公,您真了不起,居然能想到把盯梢的人抓来问话。”
内史腾浅笑道:“这没什么,还是得赶紧把这几个人弄醒,从他们嘴里把话套出来,不然时间长了,韩广发现手下失踪会很麻烦。”
“好!”
章邯应了一声,转头对曹墨吩咐:“把这群人弄醒!”
曹墨取了一盆水,把几个昏迷的人全部泼醒。
等几人醒来以后,脑袋还有些发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内史腾给了章邯一个眼神示意让他问话。
章邯点点头,走上前问:“你们都是韩广的部下?”
那带头的锦衣男子明白他们肯定是被唐王身边的人抓了,急忙否认:“不是,我只是个普通的老百姓,你们抓我干什么?”
“普通百姓?”章邯戏谑的把那款牌子从腰间掏出来扔给身前的锦衣男子。
锦衣男子看到自己的腰牌,脸色霎时大变。
章邯冷笑道:“你还不说实话?”
锦衣男子梗着脖子说:“我不认识这牌子,你别诬陷我!赶快把我放了,不然我要报官。”
“报官?”章邯哈哈大笑:“你们连这个门都出不去还上哪报官,报给谁?”
“我……”锦衣男子哑口无言。
章邯看了一眼锦衣男子,冷冷的说道:“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你是不是韩广的部下?”
这锦衣男子依旧坚称不是。
内史腾听了以后,对章邯说:“章将军,看来此人的嘴硬的很。”
章邯笑道:“放心,我很快就能让他的嘴不硬。”
“哦?”
“等一下,我让人把自己牙一颗一颗拔下来,他的嘴自然会软下来。”
锦衣男子闻言,顿时觉得牙齿一阵虚痛,忍不住用手去按揉下颚。
章邯看出这锦衣男子怕了,故意对曹墨说:“这个人交给你了,如果不招的话,先把他的牙齿拔光,然后拔他的指甲,指甲拔完了就挖他的眼珠子。”
曹墨知道自家将军,这是在吓唬这群人,也是马上跟着配合:“将军放心,小的肯定会招呼好这几位好汉。”
锦衣男子怂了,扑通跪倒在地:“将军饶命。”
章邯骂了一句“贱骨头”,然后才问他:“你们是不是韩广的人?”
“是!”锦衣男子耷拉着脑袋轻轻点头。
他刚承认下来,旁边负责记录的主簿就将这些话都记录了下来。
章邯又接着问:“你的姓名,官职。”
“我叫马魁,现任南郑县尉!”
“你是南郑县尉?”章邯闻言又惊又喜。
原本以为这个锦衣男子只是一个小虾米,没想到是条大鱼。
唐国的官制,县城的一把手是县令,二把手是司马,两人一人主政,一人主军,而三把手则是县丞,负责协助县令处理日常政务,而三把手下面的四把手就是县尉。
县尉的职责是负责治安,巡逻,抓捕盗贼,差不多相当于是今天的保安局长。
随便的一次出手,就能抓住一位南郑的四把手,这位四把手知道的内情要比普通人多得多,章邯很难不惊喜。
“下官……下官正是南郑县尉!”马魁颤抖的说道。
“是不是韩广让你来监视我们的?”章邯接着发问。
马魁摇头:“不……不是!”
章邯拽住他的衣领,对他怒目而视:“他妈不说实话?”
马魁紧忙说:“下官…下官说实话就是,回将军的话,下官是韩广县令派来监视馆驿的。”
“你们胆子不小啊,敢监视唐王。”章邯眼神中杀意十足。
马魁一脸无奈的解释道:“将军,下官……下官也是身不由己啊!”
内史腾有点听不下去了,按照章邯这个审问法,明天也问不出有用的东西。
“我来问你,唐王每次派出去调查韩广的人,是不是都被你们盯梢了。”内史腾对着马魁质问。
马魁点头:“回这位上官的话,是这样。”
章邯听了之后,大喜对内史腾说:“改好了,他承认是韩广派来监视我们的。”
内史腾很懵:“这有什么可高兴的?”
章邯不知道内史腾为什么不高兴,但依旧面带喜色的说:“他刚才承认是韩广派来监视我们,阻挠我们调查取证的,仅凭这一条就能给韩广定罪。”
内史腾直捂脸,章邯看着挺聪明一个人,怎么能说出这种傻话?
章邯怔怔的看着内史腾:“腾公,是章邯说错话了吗?”
内史腾拍了拍章邯的肩膀,叹息说:“将军啊,只凭此贼三言两语,唐王会相信我们吗?就算唐王相信我们,把韩广叫来对质,韩广那厮,也肯定会抵死不认,你说我们能怎么办?”
章邯如梦初醒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内史腾看向跪在地上的马魁,问他:“你们县令为什么要你们监视唐王?为什么要阻止唐王派人去调查取证?”
马魁神情中闪过一丝心虚,摆手道:“上官,这些事情下官就不清楚了,下官只是遵命行事。”
“不清楚?”内史腾一眼就看出马魁在说谎,他看向章邯,给了对方一个眼神。
章邯抽出佩剑插在马魁身前,看着面前锋利的宝剑,马魁连忙说:“上官,将军,别别别,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章邯怒道:“再有一句不实,立刻把你拖出去剁碎了喂狗!”
“是是是!”马魁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道:“二位上官,我们韩县令,之所以阻止你们调查取证,其实也没别的,只是他怕那些百姓胡说而已。”
“哦?”内史腾看向章邯,两人都察觉到了其中必有猫腻。
章邯居高临下的讯问马魁:“他没做亏心事,为什么怕老百姓说话?”
马魁趴在地上连头都不肯抬:“因为我们县令私自向百姓收取重税。”
“他的税收到了多少?”
马魁老老实实的说道:“大王给我们汉中的税收是三十税一,韩县令改成了十税一。”
内史腾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这三十税一和十税一,那差别可大了,原本内史腾以为韩广只是贪污,却没想到,这厮居然私自向百姓收取重税。
内史腾隐隐感觉到,汉中的这潭水深的很。
韩广的恶行,绝对不止现在看到的这一点点。
想着,内史腾看向马魁:“韩广在汉中可还有什么别的恶行?”
马魁想了想:“还有就是,他私自与司马吴益知开掘铁矿。”
“什么?”章邯吃了一惊:“韩广他竟然敢私开铁矿?”
“这个恶贼!”章邯气的咬牙。
赵国的矿产一直是受到官府严格控制的,想不到韩广这厮如此大胆,竟然连铁矿都敢偷偷开采。
“他开采铁矿是为了什么?牟取暴利吗?”内史腾继续追问。
马魁摇头:“不是,他是为了打造兵器甲胄。”
“他一个小小县令要兵器甲胄干什么?”章邯有点站不住了。
韩广这厮真是大胆,私自向百姓收取重税不说,居然还敢瞒着朝廷偷偷打造甲胄兵器,他想干什么,想谋反吗?
内史腾听到马魁的话,心里却是暗暗一惊。
韩广小小县令真的有胆子打造兵器甲胄?这汉中是世子封地,韩广又是世子一手提拔,会不会是世子授意他这么做的?
如果是这样就麻烦了,大王此刻身在汉中,一旦韩广的事情被捅出去,世子有可能狗急跳墙。
内史腾不敢再想下去了:“章将军!这件事情太大了,我们得赶紧向唐王禀报。”
章邯点点头,又看向马魁:“这厮怎么处置?”
内史腾道:“让他在供词上签供画押,然后我们压着他去见唐王。”
韩广府。
吴益知脚步匆匆的从外面进来,急道:“县令,祸事了,祸事了。”
韩广不紧不慢的品着茶:“有什么话慢慢讲,天塌不下来。”
吴益知说道:“马魁,马魁不见了!”
“什么!”韩广喝到嘴里的茶叶,瞬间喷出来了,吴益知猝不及防被喷了一脸茶水,韩广扔下茶碗,急道:“马魁去哪儿了?”
吴益知摇头:“不知,原本我是派他去监视唐王那边的,可弟兄们来回报说,上午的时候他带了一队人出去,就再也没回来。”
韩广站起来,身在房间中来回踱步:“不好,不好啊!马魁这厮万一被唐王擒住,我们就麻烦了。”
吴益知也慌了:“县令的意思是说,马魁有可能落入唐王手里了?”
韩广坐回到椅子上,吩咐道:“发动我们手上所有的力量,就算是把汉中翻过来,也得找到马魁,还有,让人设法去唐王居住的馆驿打听,看看马魁到底是不是落入唐王之手了。”
“唯!”
馆驿中。
内史腾与章邯押着马魁来到田秀的房间。
田秀看到他们两人过来,很是高兴:“怎么你们两个一起来了?快坐!”
两人相视一眼不去坐,一同拱手行礼。
田秀知道他们两个有事忙问:“怎么了?”
内史腾看了章邯一眼,示意由他来说。
唐王已经因为自己之前调查韩广的事情不满,这次如果再有自己来说这事,很可能引起唐王反感,没准会以为是自己故意栽赃韩广。
所以只能让唐王信任的章邯来说了。
章邯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田秀听完大惊。
他也反应过来了,一个县令贪污了那么多钱,又私自让人打造甲胄兵器,很可能是世子指使的。
田秀对章邯吩咐:“你马上去把世子给我抓……”
话说到一半,田秀又摇了摇头。
事情还没闹清楚,不能就这样怀疑田继业。
“你们不是说抓住了马魁,把他给寡人带上来。”
很快,马魁被带到田秀面前。
田秀看着县尉马魁,这家伙个不高,圆脸,短须,眼睛很小就像老鼠,属于那种在影视剧里一眼就不像好人的。
“你是马魁?”田秀问。
马魁曾经跟着韩广在城门迎接田秀,所以他听出了唐王的声音的忙道:“正是臣。”
田秀问他说:“刚才章将军和腾公,他们说你检举韩广私自制造甲胄兵器,图谋不轨,有没有这回事?”
马魁看了眼章邯,摇头道:“别无此事啊!”
章邯被惊呆了,这家伙居然临阵反水?
田秀看向章邯,意思是给我个完美的解释。
章邯急得不知如何开口,内史腾把那份马魁签字画押的供状拿了上来。
“大王请过目!”
田秀接过马魁的供词,看完以后不禁勃然大怒:“这群反骨贼人。”
马魁哭着说道:“大王,这实在不关微臣的事,这都是县令和司马他们两个干的。”
田秀愤怒的把供词拍在桌上:“你给寡人住口,你这奸贼助纣为虐,该杀,来人拉出去砍了!”
几个侍卫拉着马魁出去砍头。
内史腾叹息道:“拙劣的马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