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京城百姓在阵阵鸡鸣催促声中翻身起床。昨日就听说考试院门前极为热闹,不仅调来了数千黑甲卫,更有红衣官员骑马现身。反正现在农忙时节已过,正好有空闲过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市面上什么传言都有。
秦王殿下自己文采不够,所以鄙视天下读书人!
莫不是得了黑甲卫的指挥权,所以想来城内嘚瑟嘚瑟,正好秋闱开考,还有比这更好的舞台吗?
什么?你说秦王殿下是此次监考先生之一?开玩笑吧,我家十岁的小子怕都比他认识的字多!
更有甚至说是秦王殿下看中了一位女子,女子不堪受辱,翻身进了考试院,这才导致他率兵围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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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清浩一大早听闻这些消息的时候也是一愣,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全京城还有比子瑜更动人的姑娘吗?还需要率兵强抢?
不过自己也懒得去出门辩解,只需要找人去朱府说明最后那一条不是真的就好
名声这东西,在意的人恨不得天天挂在嘴边,生怕上面存在半点污秽,不在意的人只觉得是累赘,顶着个混不吝的名号,做起事情更加随心所欲,反正都已经这样了,还能差到哪里去,最多被人嘟囔一句,他就是那么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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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院门口人群越聚越多,要不是有着黑甲卫维持秩序,怕都已经冲进里面去了。
有人看差不多了,随即说道:“我昨日听闻,是秦王殿下有意打压燕,赵,齐三国的考生,所以这才封锁了考试院。”
“我家隔壁大婶可不是这么说的,不是因为姑娘吗?”
男子翻了个白眼,秦王是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只要正儿八经的求娶,谁家会不答应。再说,即便真有有一位貌若天仙的姑娘被其看中了,也不会大街上强抢吧,这可是丢爵流放的罪名。
又有一人附和道:“我祖母也说了,那姑娘腰如垂柳,身姿婀娜,回眸一笑百媚生,若不是被秦王殿下看中了,绝对会帮我上门提亲的。”
燕信侯府的管家都快被气晕过去了,你们长着一副读书人的面貌,怎地喜欢学起妇人八卦,事情不是这样的!但为了完成侯爷的任务,只能忍着气继续说道:“都是假的,真实情况就跟我刚刚说的那样,秦王殿下觉得这次秋闱三国考生会名列前茅,所以打压!”
“难不成是陛下的意思?不应该呀,陛下向来优待各地,其余五国子民与楚相同。”
管家看现在形势又回到了正轨,解释道:“当然不是陛下的意思了,我有一朋友在秦王府当差,说是为了这个计划,秦王殿下已经谋划良久,之前不在京城也是为了南下寻求高人出谋划策。”
“将近半年就为了今日?”
“就为了今日!”
有一太学学子还保持着理智问道:“如果真如你所说的这般,三国旧地考生真有才学的话,即便真的围住了考试院又有何用?”
管家痛心疾首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现在考试院里都是秦王殿下的人,只要他们稍微用些手段,就可以诬陷考生舞弊,这样一来,成绩不就作废了?”
学子又问道:“昨日不是来了不少官员吗?”
管家绕着对方走了一圈,“少年郎还没有考取功名吧?”
“是又如何?”
“官官相护的道理都不懂?难道要等着黑甲卫将舞弊名单贴出来,看到上面写满了三国考生才甘心?”
学子顿时无言,但心里还是不相信在太学温文尔雅,走路带风的小先生会是这种人。
管家看这人像是个说不动的,又对其他人鼓噪了起来。
莫约过了一个时辰,不少住在京城的三国旧民就把他围在中间。
管家的声音也越来越激昂澎湃,“秦王殿下身份尊贵,我等百姓自然爱戴。然今日之事,牵扯不止我们这些人,更有那些夜夜挑灯苦读的学子们;有那些为了孩子能读书而含辛茹苦的父母们;还有那些为了大楚安定的奋战的将士和官员们,今陛下被蒙蔽,我等既然有义务提醒,大楚的将来,就在我们手中!”
众人齐声喊道:“就在我们手中。”
说罢管家从一旁车上撤出一块红布,上书,还秋闱一个清白。
“我们要带着这些,走遍京城的每一个角落!让所有人看看,让陛下看看!”
顿时众人群情激奋,手持横幅向四面八方散开。
...
周清浩此时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大理寺监牢内被关着的两人。
其中一中年男子为自己叫冤道:“回禀大人,草民只是无意中碰到此人的,也不知道他犯了什么罪,就一起被带到这里来了!”
“你叫什么?”
中年男子刚想说话,却被另外一位道士模样的人打断,“贫道妙空。”
“知道为什么被抓吗?”
“因为贫道偷了秋闱试题。”妙空道人毫不避讳的说道。
对方忽然的耿直反倒让周清浩有些不习惯,“不辩解两句吗?”
妙空道人大笑三声,好像不这么做不足以显示自己的豪气,“普天之下,只有贫道进皇宫如同回家,谁能假冒?”
你还挺自信啊。
昨夜这两人就已经被武德司秘密抓捕,起因是监视齐乡侯府的密探跟着另外那名男子一同出门,在京城南侧碰到了一位受命监视考试院外陌生人的同僚,二人稍微一合计,就把他们一同抓捕归案了。
“妙空道长有如此本事,做点什么事情不好,为何要偷盗呢?”
身旁的武德司副统领陈菁道:“根据昨夜抓人的手下回禀,此人师从上一任神偷瞬空道人,身法轻功不错,但毫无战力,看样子才初入二品。”
周清浩点了点头,脑子里冒出了一个想法,有这本事,不去送快递属实有些浪费了。但还是依旧迷惑的看着对方。
妙空道人被看的有些心里发毛,轻咳两声道:“我师父到最后一日也没凭着身法入道,说是未曾进过皇宫就终身过不去最后那道一品关隘...”
“所以你就想继承师父遗志?”
“那是自然,神偷道门衰弱已久,若是能在我手中发扬光大,也算没有辜负师父的养育之恩。”妙空道人自豪道。
“你就没想过你师父为什么不敢进皇宫吗?他的身手应该不会比你差吧。”
只见对方嘿嘿一笑,“只要不被人发现,自然无所畏惧,昨夜是疏忽大意了,没想到身后竟然有两条尾巴,若是只有一人,贫道自有方法逃出生天!”随即看向旁边牢房,埋怨道:“这侯府家丁又是个不顶事的,听到武德司三个字马上吓得腿软,连牵制一人都办不到。”
既然都愿意认罪了,周清浩也不想在此地多留。
就在转身之际,又有声音传来,“秦王殿下,咱们俩见过。”说罢妙空道人还挑了挑眉毛。
周清浩停下脚步,“什么时候?”
妙空道人啧了一声,“你就是贵人多忘事,交州您忘了?那时候你还找过贫道算命呢。”
时间有些久远,周清浩好不容易才将这人对上号,“原来是你。”
那时候的妙空道人借着看算面的由头,经常哄骗着良家女子摸手看相,可惜惹到了魏琉彩,二话不说将其小摊斩成两半,若不是这厮手脚勤快,怕连身上衣服都保不住。
妙空道人哀叹一声,“当时贫道就注意到了白流白先生也在交州,不然再借我几个胆子也不敢溜进皇宫啊。”
白流作为大楚最顶尖的刺客,相比于其他一品高手,对于生人气息最为敏感,只要他愿意,可以将自己气机笼罩整座大楚皇宫,就连最轻微的呼吸声也能捕捉到,不过这样明显会犯了忌讳,不然某夜心血来潮的周气武房里的动静岂不是都被其察觉。
周清浩提醒道:“你这次事情闹得太大,不好收场,还是想想怎么将功补过吧。”
妙空道人的神情低落了下去,“要是真的被砍头,秦王殿下别忘了去城南第六棵树下找一本书,算是神偷门的秘籍,将来要是有心思纯真的孩子,不如教给他。”
“你们这行还得心思纯真?”
妙空道人瞬间又得意了起来,“那必须的,想我神偷门历史悠久,但传人从未取过不义之财,即便有人后来改了心思,也会被师长清理门户。”
“行。”
走到大理寺外面,看着波涛汹涌的人群,周清浩小声问道:“那横幅上面写的啥?”
陈菁定眼望去,瞳孔却慢慢放大,“好像是...”
“啥?”
“打倒秦王殿下,还大楚文坛清白。”陈菁颤悠悠的读出这几个字,然后慌忙对着大理寺护卫道:“来人!”
周清浩摆了摆手,“怕什么,你看他们多有活力啊。”
陈菁一时分不清面前这位王爷是真的开怀而笑,还是暗藏杀机。
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秦王殿下在这里!”
人流戛然而止,一齐望向那位双手拢袖,笑眯眯站着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