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处闹市之中,难免隔墙有耳,朱子瑜措辞还是小心了些。
周清浩在朱子瑜手掌里挠了下,等到对方紧张的看向周围这才说道,“老头子会个屁,要是普通人家,家产自然是省出来的,但家里毕竟不是,所以要想富,只能是靠挣和花两个字。”
朱子瑜听不懂周清浩说的是什么,但自从自己从祖父那里看过周清浩的治国论之后,她就决定以后都听周清浩的,既然没有他聪明,那就默默支持他好了。
经过半日的闲逛,周清浩的肚子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只能不好意思的问道:“子瑜带钱出来了吗?借我点。”
朱子瑜掩嘴轻笑,叮嘱道:“钱可以给你,但是这个钱袋可不能再送出去了。”
周清浩眨了眨眼示意自己知道,随便找了个路边摊子,跟老板要了三碗馄饨。
看着旁边大街上的人来人往,周清浩随意说道:“之前也没有打听过你喜欢什么,今日来西市就一股脑买了这么多东西,就当是补上之前十六年我俩没有认识的遗憾了。”
朱子瑜不可置信的看着周清浩,“都是买给我的?”说罢就开始在褡裢里翻找了起来。小铃铛,很喜欢!布娃娃,也很喜欢!
周清浩以为对方看不上自己买的这些东西,轻轻碰了一下朱子瑜的手肘,压低了声音,“礼物不在贵重嘛,以后成婚之后,整座秦王府都是你的。”
朱子瑜翘起小嘴,“那能按照我喜欢的布置吗?”
周清浩大手一挥,豪迈道:“当然可以,你要是喜欢,刷粉漆都行!”
朱子瑜当然没有没有这种想法,粉色的秦王府,那可是要被整座京城的人笑话的。
周清浩见对方还在褡裢里扒拉,使劲往面前的白碗里吹气,等到没有那么烫了,这才跟朱子瑜身前的馄饨调换了过来。
忽然周清浩看到西市上一劲装女子,只觉得对方身形有些熟悉。
那女子走到一面具摊前,挑挑选选,最终拿了最靠边的一副,看面具样式有点像南边的巫神面具。传说在那边只有最年长的首领才能戴此面具,而且戴上后能有与鬼神沟通的能力。
女子买到面具之后心情不错,头上的马尾抖动的幅度都更大了点,待到女子转身,看着对方的眼睛,周清浩便知道了对方的身份,是那天差点一剑要了自己小命的人。
刚想让白流出手将对方擒住,但又转念一想,既然对方还留在京城,说不得还有后续计划,现在打草惊蛇实在不够明智。
朱子瑜顺着周清浩的目光看去,“那些面具在蛮荒之地被封为珍宝,但在京城也只是寻常物件而已,不用奇怪。”
周清浩笑了笑,“咱们下午去秦王府看看吧,要是他们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的话,还能提前让他们改,日后若是自己动工,可就要花自家钱了。”
朱子瑜觉得有道理,催促白流也吃快些。
秦王府按照祖制,占地面积超过了一百二十亩,几乎是旁边的彭王府的两倍之大,而且说是建造,但其实只能算是改造,此地原本属于一江南富商,只不过因为大楚定都在此,所以只能卖给皇家,作为将来的王府之选。真要凭空变出一座占地如此之大的王府,没个十年八年根本不可能完工。
彭王周清明此时正站在自家高楼上,看着周清浩牵着朱子瑜的手迈进了秦王府大门,脸色阴沉的笑道:“秦王,青州,本王的九弟还真的厉害啊。”
旁边一幕僚打扮的男子出声道:“咱们和太子在青州的眼线在这几日都被拔了个干净,即便是那些潜藏了十几年的也没逃过青党的这次大清洗,损失实在是太大了。”
周清明将手中茶碗捏的咔咔作响,“本王之前还真以为九弟不会争夺皇位,现在看来,是本王疏忽,他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幕僚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要不咱们?”
周清明将茶碗狠狠扔在地上,“有白流在九弟身边,你以为有机会吗?父皇还是舍得!”
幕僚赶忙跪下,“属下无能,到现在还没招揽到这样的高手,请王爷责罚。”
周清明双手扶住栏杆,“还好你没招到,不然五皇叔不会放任这么一个强者在京城里随意走动的,最后倒霉的还是我。”
白流感觉到远处不善的目光,随手捡起一块小石头,手指微动,石头便顺着自己后背刺痛的方向激射而去。
只听砰的一声,周清明身后的窗户就被洞穿。
周清明捂着脸庞上的划痕,急忙收回视线,呢喃道:“这就是一品大宗师的手段吗?”
周清浩找到了负责秦王府改造的工部官员,问道:“还要多久才能完工?”
男子行礼说道:“回禀秦王殿下,最多只需月余,秦王府就能交付了,现在只剩下大堂还没完工。”
朱子瑜轻轻拉了拉周清浩的袖子,周清浩继续问道:“家里可有演武场?”
男子指了指后院,“秦王府设有三处演武场,其中一处是仿造右相家里的,面积摆设皆无差别,还有一大一小两处,是为了将来少爷们准备的。”
朱子瑜心中窃喜不已。
周清浩摆了摆手,让对方继续忙去,自己则带着朱子瑜来到了后院。
站在湖心凉亭上,周清浩张开双手,大声喊道:“子瑜,这以后就是我们的家了!”
就在此时,周清浩见到了一位意料之外的人物,见闻老僧!
见闻顺着长堤走到了周清浩身边,双手合十,行了一个佛礼,“秦王见贫僧有些意外?”
周清浩抖了抖袖子,“如何能不意外,这里可是我家,大师不告而来,是不是有些无礼了?”
见闻老僧呵呵一笑,“都说秦王行事天马行空,最不忌讳便是世俗礼教,怎么今天讲起了礼法。”
“于我有用时便用,于我无用时便不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周清浩没有丝毫愧疚感,就是这么不要脸,你能拿我怎样?
见闻老僧闭起双眼,“秦王好机锋,只是贫僧时日不多,但还怀有陛下所托,实在是不能耽搁了。”
周清浩转身躲到了白流身后,“我说过我没有出家打算,况且你当着我媳妇儿的面说这种话,真不怕挨揍吗?”
见闻老僧低头一笑,没有言语。
白流问道:“现在真的可以了吗?”
见闻老僧点了点头,“之前秦王受伤时,宫内高手不断输入气机,根基已经打好,接下来就看贫僧的了。”
白流扣住朱子瑜的肩膀,只是瞬间就回到了湖边岸上。
周清浩被吓得后退了两步,后背紧紧的贴着柱子,惊恐道:“别过来啊,你再往前走一步,我马上就跳下去!”说罢一只脚就已经放到了外面,表明自己绝对不是说笑。
见闻自言自语道:“秦王已经过了最佳的习武时机,所以只能是用这种不知道能不能成的笨办法。”
周清浩觉着是自己之前误会见闻大师了,于是又将腿收了回来,耸了耸肩:“其实习武这种事呢,本王也是想的,但奈何要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这种苦本王可吃不住。”
见闻突然暴起,右手双指作剑,直指周清浩眉心。
周清浩本想躲开,但哪有见闻老僧的速度快。
刹那之间,以湖心亭为中心的方圆十丈之中,万物俱静,就连时间都好像停止了流转。
朱子瑜在岸边担忧问道:“这是怎么了?”
白流也神色紧张的看向对面,“之前清明刺杀之事给陛下心里留下了不小阴影,老奴年岁已高,不知道还能护着秦王殿下多久,所以才有了这个办法,见闻耗费自身全部修为,传功秦王。”
朱子瑜吃了一惊,“这么说来,岂不是能直接成为当世最强的高手之一。”
白流摇了摇头,“到底秦王殿下能不能接纳,最后能接纳多少都是变数。”
“用这么一位高手谋求一个变数?”朱子瑜有些不理解。
白流重重的点了点头,“只能说现在陛下将秦王殿下的命看得太重。”
周清浩感觉自己陷入了深深的湖水之中,湖面上光芒暗淡,不知水深多少。
见闻老僧喝道:“秦王放开心神。”
随即空气中生出道道罡风,见闻老僧身后也浮现出一道透明法相,法相双眼紧闭,在脑后背光的衬托下更显庄严。
随着体内气机的不断流失,见闻老僧原本那少年般的眼眸也逐渐暗淡了下来,不复之前的光泽。一朵朵大小不一莲花在湖心亭周围盛开,将周清浩和见闻老僧包裹其中。
不知过了多久,周清浩慢慢转醒,发现自己斜靠在朱子怡怀里,悠悠问道:“发生什么了?”
朱子瑜刚想解释,白流轻轻的摇了摇头,这才没有出声。
见闻老僧搀着白流的手臂慢慢起身,语言里尽显老态,“没什么大事,只是贫僧在殿下心中种下了朵莲花,日后能不能开花结果,还得看秦王自己的造化。”